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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大自然的女兒

臺灣東海岸,高高聳立在海邊的北迴歸線標誌塔,在午後強烈的陽光中白得有些耀眼。雲朵稀少的天空很藍,加上陽光的幫助,把浩瀚的太平洋染成濃重的蔚藍色,好像一塊藍瑩瑩的色彩純淨的巨大無比的寶石。

旅遊大巴上的許多遊客走下海岸邊的階梯,向那塊據說也算是景點的黑色礁石走去。而方自歸和雲兒坐在標誌塔附近一叢色彩繽紛的野花旁,一起翻看雲兒手機裡的照片。

離開墾丁後,方自歸和雲兒乘坐旅遊大巴沿臺灣東部的海岸線一路北上,去花蓮看雲兒非常感興趣的鯨魚。這大巴會在沿途的幾個重要景點停下來,每次停半小時或一小時讓遊客遊玩。雲兒用手機拍過北迴歸線附近的這片海以後,便與她以前在西班牙拍的地中海對比,看看哪一個更藍,結果看著看著,兩人就坐在海邊,看起了手機裡那些雲兒在德國時拍的一些照片。

此時,照片畫面是學生宿舍裡,兩個女老外抱在一起跳交誼舞,還有幾個女老外圍著餐桌像是在準備食物,而照片中的雲兒,穿著清涼的白色短褲和藍色T恤,正在開放式的廚房灶臺上烹調。

“這都是玩得好的小夥伴,會經常一起聚會。”雲兒說。

“她們是德國人?”方自歸問。

“不是。學校裡還是外國人喜歡和外國人一起玩兒。這兩個跳舞的,一個是俄羅斯人,一個是波蘭人。這個拿盤子的, 是日本朋友。”

下一張照片, 是一輛黑色的腳踏車。

“我在德國的第一臺腳踏車,勤工儉學攢下來的錢去買的。”

“你這輛車,看起來堅固雄壯,不是女式車吧?”

“哈哈哈, 德國的腳踏車都挺雄壯的, 現在這輛車我妹妹還在慕尼黑騎著呢。”

“這個就像八十年代我爸騎的那種二八大圈,實在不像林黛玉的坐騎。”

“哈哈哈……”

再下一張照片, 近景是婆娑的樹葉, 遠景是紅色的晚霞。

“這是傍晚時我房間窗外的風景,能看到太陽落山。”

“喲, 你這個房間不錯, 御景苑啊,在上海的話屬於非常貴的景觀房。”

雲兒突然不說話了,等了一會兒才說:“呃……不往下看了吧,哈哈, 回憶一下子湧上來, 真的感覺不好受。”

方自歸轉頭看雲兒的側臉, 看見她眼角已經溼潤了, “你想到了什麼?”

雲兒又等了一會兒, 把手機放進小包裡說:“我想到了在德國遇到的那些男男女女, 哦……還有在中國遇到的那些男男女女。”

“你覺得, 他們……”

“就是, 有一句話說,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我覺得是,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生出蠢貨無數’。”

“哈哈哈……”方自歸忍不住笑起來。

“感恩宇宙給我安排你這個同路人。和你在一起, 我覺得我不再是蠢貨了。”

“過去的事情,不要想那麼多, 我們應該多放眼未來。比如,想一想, 明天出海能不能看見鯨魚。“

“嗯。直覺對我說, 我們會遇見鯨魚。”

“希望這是一個準確的直覺。”

“我一直是靠直覺活著,有時候在夢裡有一些暗示,我就按照夢裡面的暗示去做選擇。”

“我不敢靠直覺活著,我靠邏輯和理性活著。我的直覺不好。”

“你知道嗎?直覺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 你的直覺都來源於你以前的經歷,來源於你曾經讀過的書, 它們積累在你心裡面, 然後,當你遇到一件事情,你不僅僅是當下的,根據一般現在時的語法來做決定,可能是一般過去時,你曾經累積的那些東西一起來做決定。”

“你這個有點兒現在進行時啊。”

“哈哈哈。”

“你當時說,‘量子糾纏’, 你用這個詞兒來形容遇見我時的感覺, 我覺得很驚訝。”

“是量子糾纏。不是每個人都能碰到一個精神對話者的。”

“當然,特別像我們這種精神生活又比較豐富的人。”

“有的人打麻將都可以度過愉快的一生, 我們是不可以的,對吧?”

“對。我弟弟就是,他打麻將就可以度過美好的一生, 而我們是親兄弟,我也不知道我們為何會如此不同。”

“我妹妹也是,沒有太多精神追求,但她跟我一樣善良。”

“這倒是。我弟弟,我爸,倒也都很善良。”

“其實,我剛才想到,我應該感激過去發生的一切。因為,你看我的前男友,他們人性的惡,他們人性的弱點,是被我激發出來的,我太忍讓了嘛。但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 如果他們一直捧著我,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好像我應該感激他們, 包括我上一個男友, 他和我文化差異巨大,他對我冷暴力……如果沒有他的冷暴力, 我也不會去思考我過去的人生,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感悟,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看書,然後,我也不會遇見你了。所以,我應該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