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老鮑要毫不動搖地堅持以拿到錢為中心,跟母司和監理耗下去,海枯石爛也不變心,一直耗到勝利的那一天。
敵眾我寡,靠武力,母司和監理無法衝出包圍圈,靠溝通,雙方實在沒有共同語言。
兩個沒有共同語言的人在一起聊天,會產生尬聊,而母司這時跟這幫民工在一起耗了一陣子,產生的感覺是尬耗,覺得很需要改變現狀。海枯石爛聽上去很嚇人,其實是不要緊的,因為枯也好爛也好,海和石都沒有感覺,但母司做為一個感情非常豐富的人,感覺也非常豐富,別說耗到海枯石爛,只耗幾個小時,母司就會感覺到肚子餓,是絕不能就這樣尬耗下去的。
母司決定打電話叫外援來,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叫越野俱樂部的兄弟三炮來解圍。三炮畢竟是練過功夫的人。
接到母司的電話,三炮立即帶著十幾個人來了。
三炮來了以後,對那幫尬耗的民工說:“怎麼,想打架?”
老鮑對三炮說:“不是,是他們欠我們錢。”
三炮帶的人雖然沒有老鮑的人多,但他非但不怵老鮑,竟然還笑了出來,“哈哈,版主,他們說你是老賴。”
活動板房裡發出了一聲怒吼:“他放屁!”
老鮑不甘示弱地說:“要放人,先簽字!”
然而三炮一來,架勢馬上就出來了,老鮑的囂張氣焰受到了一定壓制。雙方糾纏了一會兒,三炮橫眉立目,大喝一聲:“再不讓開,老子動手了啊!”
這時,老鮑的口氣突然軟下來,說:“梁總,在這裡講道理講不清楚,我們去開發區信訪辦,讓信訪辦給個公道。”
眼看要動武,流氓突然要講道理了。母司也希望事情能不搞大盡量不搞大,心想信訪辦畢竟是黨的政府機構,總比在工地上安全,況且開發區管委會有自己的朋友,老鮑應該沒能力把黑的說成白的。想到這裡,母司說:“好,老鮑,我們一起去信訪辦。”
一群人於是去信訪辦,信訪辦就給了矛盾雙方一間會議室,讓雙方自己溝通解決。信訪辦的公務員對老鮑和母司說:“經濟糾紛,我們政府不參與的。”
於是,政府搭臺,企業唱戲,老鮑和母司就各唱各戲,各說各話,反正監理非常拎得清,就是死活也不簽字。
監理不簽字,老鮑就開始威脅監理,母司就當著老鮑的面對監理說:“邱監理,如果你簽了字,我付了款,將來房子塌了,邱監理,你要負全部責任的。”
母司這麼說,監理不簽字的立場更加堅定,雙方的持久戰耗到了天黑。
天黑以後,母司覺得在信訪辦的地盤上也很安全,就叫三炮他們回家了。三炮走了以後,老鮑突然話風一轉,客氣道:“這樣吧,不簽字也行,我們把監理送回家,明天我們再繼續談。現在也比較晚了,大家飯都還沒吃。”
母司關懷三炮,邏輯上是說得通的,而剛才還窮兇極惡的老鮑突然對監理柔情似水,邏輯上明顯有問題。
“我不要你們送。”監理說。
“沒事兒沒事兒我送你。”老鮑說。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車。”監理道。
監理堅持走自己的路,讓老鮑說去吧,請信訪辦的公務員幫忙叫了輛計程車。
監理坐著計程車走了,老鮑和他的手下在信訪辦的會議室裡沉默了一會兒,也走了,會議室裡就只剩下母司一個人。
母司一看會議室裡沒了人,就去找書記聊天。母司跟書記認識,之前母司與老鮑在信訪辦打太極時,書記曾過來跟母司打過招呼。書記的這個招呼,其實間接向老鮑說明,此地不是老鮑可以胡鬧的地方。現在老鮑一夥走了,母司也就悠然自得,去跟書記套套近乎,並且向仍在加班為人民服務的書記表示一下慰問和感謝。
書記很客氣,母司就跟書記聊起來,聊著聊著,聽到手機在響,把手機拿起來一看,來電是個陌生的手機號,母司也沒多想,接通了電話。
“梁總,我是監理。”
“啊?邱監理,怎麼你好像在哭啊?”
“對不起啦,梁總,字我已經簽了。”
母司大吃一驚,臉上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