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力拽了拽馬匹的細繩,但是在接見三個月的趕路中,早已精疲力盡的身體在最後希望的破滅下摔倒了在了樓蘭的外圍城牆。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當日執勤的人員發現了。在做出了彙報指令後,心懷不安的霜親自救助了他,直到他恢復了元氣,才訕訕地告別。
樓蘭不是黃金鄉。
那麼他的旅途還沒有到了擱置的地步。
重新跨上馬鞍的時候,他還以為永遠不會再回到這裡了。這輩子他會一直欠著名為蘭霜的姑娘一份無法償還的恩情。
懷著這一份感恩,他漸漸穿過了沙漠遍佈的貧瘠地帶,好不容易才發現了一家可以歇腳的飄香酒樓。
他點了清酒,兩盤蠶豆,配上上好的鵝肝,兜裡沒有錢,就差點把從家裡帶出的黃金左輪給抵押了。
那時,酒樓裡充滿了歇腳的旅客,馬菠蘿覺得在這窮鄉僻裡的地方,有幾個旅客也是正常。
可當他冷靜下來的時候,越聽越不對勁。
他們的話中不是性命,就是危機,不是生死,就是存亡。
要知道,只有在戰爭的年代,這樣稀罕的詞語才會反覆的出現。
他原本想要抵押左輪槍的想法又漸漸消散了,轉身從脖子上取下了母親留給自己的綠寶石,當做了結賬的替代品。
在清酒還未享用完畢的時候,他還收到了恩人的求救訊號:
“如果你還沒走遠的話,能否來到北莽坡幫我個忙,我很需要你,紳士一樣的馬菠蘿先生。”
揮出的長鞭抽到著這匹能夠識別舊途的老馬,馬蹄留下的腳印很快再次被風沙埋沒。
想到這裡,他又看了看蘭霜。
心裡已經產生了超越友誼的情感。
生成的空間愈發的不穩定。
接下來的十秒鐘,便會徹底碎裂。
未崩塌的心結,是蘭霜在小時候獲得的一項能力。她沒有父母,跟著奶奶一塊長大。奶奶不甘心蘭霜就這麼平凡的長大,就聯絡了吐火羅教堂的看守幫自己的孫女託了關係。
也因為看守在人類區的名望,最終蘭霜得以進入人類區的學府進修。
看起來似乎是好事。
但其實那才是噩夢的開始。
作為一個獨自成長的孩子,蘭霜從一開始就無法擺脫自己身上的那一份自卑。她走路的時候總是含著胸。
由於長期不良坐姿或站姿引起的不挺拔的姿勢給教室的其他同學留下了差勁的印象。
可就算老師悄悄地提醒過她,她也沒有辦法克服。她的身世悽慘,穿著撿漏,就像一隻永遠不會翻身的醜小鴨。
“你看,那就是新來的插班生,有夠老土的,就連書包都是一副破破爛爛的模樣。”
“哈,我都在懷疑她到底怎麼進入我們學校的。我記得不是本市的孩子,錄取分數線應該是高得驚人的。我猜,她還不會出賣了自己悲慘的肉體吧。”
懷疑,嘲笑,無法被肯定。
這些令她持續失眠的情緒深深地折磨著她,如果不是因為害怕辜負奶奶的期望。
她一定會在某個門衛疏忽的夜晚,逃離那座令他備受煎熬的城市的。
就算回到宿舍,她也無法表達自己內在的情感。睡覺的時候,她會把被子蓋在臉上。
她不希望自己任何一個地方裸露在被外人議論的環境中。
這種找不到生存自信的求生意志一步一步蠶食著蘭霜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