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
波瀾不驚,像是站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點漣漪都沒有激起。
倘若樓轍是一顆生命樹的話,那高簷上的白鴿應該也會過來棲息的。
再次幻化而成的劍刃被樓轍用豎起的中指託舉著,隨後他對著身前的空氣揮了兩刀。
雖說沒有任何獨到的地方,但這樣的判斷也只會是一剎那的錯覺。
等到清脆的劍鳴傳到耳根的那一刻,所有人才意識到了過往的幾秒鐘到底發生了什麼。
少年的劍法甚至已經將聲音追了過去。
“我的感官應該是正常的,就在剛才,我似乎是劍舞過後的很長時間裡才聽到了聲音。”神序的額角順下了汗滴。
與此同時,宗娉櫻也感受到了眼前這名說是自己孩子的少年就在剛剛已經變得截然不同了。
氣不在是以往那種蘊含著性格的狀態,而是逐漸變得內斂,甚至無法察覺。
“已經不在把波導的外放當作一種展示自己的手段了,他現在追求的似乎是更為高深的境界了。”
“那會是什麼境界呀!”蘭霜緊隨之後地問道。
“令身為母親的自己倍感驕傲的境界。”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她彷佛想到了年幼時的第一次擁抱,那是在破立鬥技場,有一個男孩為了幫助自己晉級未人測試做了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也因為這樣,她才會一直陪伴在這樣的男人身邊,他太可靠了,總是帶著一種女性無法拒絕的偏愛。
等到淚眼婆娑的那一刻,宗娉櫻感覺到了自己似乎又再次獲得了年少時的那種感覺,另外一個更為可靠的男人出現了。
這並非變心,因為那個男孩是以自己兒子的身份成長為男人的。
——沙棘之地的廊道上丟滿了微塵,神序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目前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他很想做出防禦,但這是第一次,他遇到了不知道如何防禦的對手。
世界開始變得無比的焦灼。
他不知道怎麼形容眼下的感受,準確地說應該是被更為優秀的個體當作了參照物了吧。
“古乙丁三雨。”
從空氣中水分的匯聚下凝結的新武器帶著無比強力的貫擊刺落在神序架起的巨盾之上。
最強之劍與最強之矛的對決似乎無法在一瞬間分出高下,但沒有關係,神序是不會只甘於防守的,在對方新技能被抵擋下來的僵直階段,那匯入的新波導再次以爆刺的形式從盾牌的中央瞬發生成。
尖銳且鋒利的石刺藉助著樓轍的攻勢一下子挺入到對方的心窩,令人驚詫的是,原本針鋒相對的劍刃在頃刻間化為了更為微小的水珠,連綿之下的三雨進而轉變成了帶有延展性的膠體,霎那間阻攔在樓轍的身軀面前,併成功化解了對方這堪稱完美的攻勢。
而從他右手再次形成的湛藍色水劍轉變為單發刺擊,瞄準了在前傾中僥倖暴露的未防禦部位。
沒有辦法即刻調整到足以應對的狀態了,只見又液體生成的劍再次變得無比的鋒利,幾乎在刺入的同時撩開了他整個肩窩。
揮灑而下的血讓其痛苦一瞬間衝上了腦海,隨後在吐火羅神蹟大教堂的威壓下,難堪地跪了下來。
“是水嗎?可以靈活變化水的形態對嗎?”蘭霜大概在兩回合地廝殺中得出了結論。
“應該不完全是,但跟水有關是錯不了的。倒還挺符合這個孩子的性格的,有些柔弱,但是又帶著一點不願意服輸的氣質。”宗娉櫻看了看懷裡的孩子,想到那時候羅丁大夫要幫他打麻醉時,他慌忙拒絕的樣子。
他不會很勇敢的,但是他又有種樂觀的天質,有時候遇到了什麼困難,他很快就會覺得自己總是可以克服,哪怕被紙傘打斷了唇繫帶,他也不會哭著求自己說要把那些傷害到自己的東西摔壞。
他還會乖乖把它收好,然後在忍受不了痛苦的時候大聲哭出來。
很喜歡,這樣的孩子,她真的很喜歡。
——
神序的狀態已經變得有些糟糕了。
“啊啊啊——啊——啊”那痛苦的哀嚎恰恰反應了樓轍先前的一擊有多麼巨大的威力。
類似芭蕉的樹葉在風沙中搖晃,那投影下來的影子翩翩擺擺,如果不是因為戰鬥的話,倒還真是有那麼幾分美好。
神序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度了,他得逃離這裡,鬆軟的泥土開始出現了類似波浪的變化。
正等他融入其中的那一刻,那猶如搖曳尾巴的冰霜一瞬間凍住了其柔化的融合地帶。
冰晶在日光下閃爍,發出了透亮的光澤。
“很是謝謝你,我的波策就是在思考如何防止你逃脫的時候給逼出來的。”樓轍的武器隱匿在日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