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的建築在新生的初日中變得斑斕,打在窗上的晨曦落到地上形成了絢麗的光影。
唯有靠牆低頭的男孩痴痴地發著呆。
波賦依然穩定,這代表著機械迷夢依然在有序地進行著。
在這樣的時刻,他甚至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父親、母親——他們都在以自己認定的方式活著,他們不會在意任何外來人的眼光,他們無比的耀眼跟自己那時候在夢裡醜化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有時候不經意間的對視,都會讓樓轍感到手足無措。
那種被關注被在意的感覺,他的身體甚至都沒有想好要怎麼應對。
他只是低著頭,想在如此緊迫的時刻矇混過關。
“沒有什麼想對媽媽說的嗎?”
宗娉櫻將自己的孩子放到了地面,走進了臨時設定的廚房忙碌了起來。
這裡其實是不允許進行做飯的,炒菜時產生的油煙會不斷的侵蝕吐火羅大教堂的,但沒有辦法,在如此特殊的階段,宗娉櫻也想打破一下內心的信譽,並摸了摸泛黃的牆體,小聲地低估道:“只能對不起你了。”
湯勺盛起鍋中沸騰的湯水送到嘴邊試了試味道,能夠為自己的孩子做上一頓可口的飯菜,對於媽媽來說,那可能是一種獨特的幸福吧。
她把做好的飯菜端到了用來貯藏檔案的桌上,懂事的小樓轍一本一本地轉移著佔據了位置的書籍。
他走得不太穩,明明已經五歲了,但看起來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只有等到母親解下了做菜時穿戴的圍兜後,樓轍才吱吱唔唔地回答道:“已經不想問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並非是那種賭氣的語氣,而是一種釋然。
他明明對著這樣的時刻期盼了十六年之久,但是當他看到母親忙前忙後的模樣後,他已經從行動中找到了答案。
戰時的生活是無法用常人的眼光來看待的,那時候他還小,還不明白,僅僅只是把自己保護好就需要花費多麼大的精力。
俯瞰而下的蒼生在地面躊躇不展的時候,唯有自己能夠在吐火羅的鐘樓享受著難得的和平。
要問什麼呢?
問你們為什麼不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問為什麼父親最後沒有能夠守護住樓蘭,殉職在虛幻的理想之中嗎?
問為什麼要給與自己如此破敗的身體,讓惡運當頭的人生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問——
他用雙手掐住了臨近崩潰的太陽穴,顫抖了起來。
他已經知道答案了,所以他根本什麼都不需要問。
“怎麼不想問了,我還挺期待你會問我一些什麼呢?”
彎下腰的宗娉櫻給新備好的白瓷碗上填上了七分左右的飯量後,才想到了另一個小樓轍。
“嘗一嘗媽媽的手藝如何?”
她用飯勺敲了敲碗部的邊沿,就好像敲響了愉快的用餐鐘聲一樣。
“跟電視裡的一模一樣——”
樓轍遲疑了一下。
想到自己小時候每次看到電視裡家庭用餐的畫面的時候,就會莫名地難過。
那時候總覺得這麼容易得到的幸運,為什麼自己無法擁有呢。
可真當自己擁有的時候,他卻突然害怕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這樣的時刻很快就會再次失去了,為了不讓自己的母親失望,他站直了身體,在邁開的步伐中慌忙地接住了對方遞過來的餐具。
“坐下來,慢慢吃。不夠我再給你盛。”
樓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