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開玩笑的,說是八點開始就一定會是八點開始。
“我已經連放屁的力氣都使用在飆車這件事上了,來得及的,別擔心,婚禮進行曲的音樂還沒有在此刻播放——”
“你確定波段凌會從那個長長的甬道中衝出來坐在你的車上嗎?”
“不確定。”樓轍斬釘截鐵地回答。
“上學那一刻,我們也總跟同學會明天到虎丘的石橋下集合一起去上學吧,你會確定他明天就一定會來嗎?你也不能,但你必須去那裡等,因為只有等了,雙方才不會有遺憾。倘若有那麼一天你沒去了,但他去了,那麼你們的關係就不可修復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天天?我對未來沒有一點把握,但我必須去到那裡,因為,我不想留下遺憾。提圖斯一定是比我更好的選擇,但就算婚禮的最後,我聽到了樂章的結束,我也能夠在這喜悅的歌聲中感受到一些慰藉。她很好,她嫁給的男人也對她很好——這就夠了,這就夠了,你明白嗎!”
打轉的方向盤在繞過彎道後,又透過手臂的修正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疾馳而過的車輪在地面留下漆黑的痕跡。
陽光灑在了新一天的奧丁區,嶄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
阿芙絲的神經在此刻緊繃著,當光束透光那道門縫照射到白銀之廳的甬道上時,整個會場再次響起了浪潮般的掌聲。
於浪漫的開端下按下了《費加羅的婚禮》,這是提圖斯指定的歌曲。
歌曲本身採用交響樂的手法,言簡意賅地體現了作品本身所特有的輕鬆而無節制的歡樂,以及進展神速的節奏,這段充滿生活動力而且效果輝煌的音樂本身,具有相當完整而獨立的特點,甚至可以脫離歌劇而單獨演奏。
在學生時代,提圖斯就一直酷愛這一首歌曲。
也許在此刻,提圖斯的內心會這樣想:
波段凌在就像是一位不小心睡過頭的公主,雖然穿著專屬的水晶鞋,妝容精緻不已,一路小跑跌跌撞撞,但潔白的婚紗卻從未落地,直到最後,跌跌撞撞的她踏進了那個裝滿她愛的靈魂的教堂,她會對心愛的男人說道——我願意。
時鐘的指標繼續擺動的,現在還有十五秒,如果在這十五秒的時候立刻掉頭的話,那麼成功的機率會非常高的,只有那個男孩跟戰鬥的那一天一樣勇敢的話,就一定可以在這條悠長的臺階盡頭見到他的。
但波段凌沒有心動,她的一身白紗系第二下,由化妝小組輕輕地捧在手心。她的婚禮同樣也沒有父親以及母親出席,在這場不被看好的婚禮之中,提圖斯驚訝的發現,波段凌穿著白色的高跟長靴。
盤起的長髮露出了白皙的頸部,她在向提圖斯走來的過程中露出了無比幸福的微笑。
“是濃烈的愛意將新娘引領到這偉大的時刻,你們會在此表達心願,並保證沒有任何法律、道德、宗教的問題能夠妨礙你們結合——”
費加羅的樂章急切又不失韻律,歡快又不失禮節,伴隨著提圖斯微微張動的嘴唇,似乎在詢問她為什麼選擇在最好的此刻逃離這裡。
低頭的波段凌只言不發,她在思考,在享受,在一步又一步靠近證婚臺的過程中,傳遞著對提圖斯的感激。
“現在請你們互相握住右手,聆聽下面的話:首先是新郎。”
提圖斯的腳步微微向前,緊握的右手甚至不斷地出汗。
“請你以愛情的名義宣誓,你願意娶你眼前的這位女士做你的妻子嗎?”
“我願意。”
誓詞永遠都是固定不變的字句,但人從其中收穫的感動卻不盡相同,不管是結過婚的,還是尚未結婚的人群,都能於此刻感受到生命的重量以及人類生命的獨特之處。
“無論順境或者逆境,富有或者貧窮,健康或是疾病,你都願意和她終生相伴,永遠不離不棄,愛她,珍惜她,直到天長與地久嗎?”
“我願意,我願意的,牧師。”
“那麼接下來,我來問問新娘子——”
此時的廳外可以看到婚慶的裝飾,衛兵一般的綠植矗立在臺階的兩側,空無一人的前庭不正反襯著婚禮內部的熱鬧,迎面吹來的暖風夾雜著獨特的雲朵氣息,最終氤氳在停靠路邊的黑色跑車上。
費加羅的序幕馬上就要結束了,但那個女孩仍然沒有在約定的時刻出現。冒著煙的排氣管就算靜滯了很久也未能冷卻下來。
無比漫長的一分鐘,正摧殘著十六歲男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