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愈發的粘稠,擋在自己身前男人的身影是如此的偉岸。
如果在這個時候表露出堅強的話,那也只是故作鎮定罷了。
但無論如何,這一次,他怎麼樣也不想讓自己的父親感到為難,在吞吞吐吐後,才慢慢地回答道:“聽到了。爸爸。”
“爸爸嗎?這個詞比今晚的月色還要美好呀。”
樓鐫仰望著天空,殘敗的身體再次進行著修復,螺旋上身的沙粒正在一顆一顆地密度化並填補著他的身軀。
雖說是填補,但其實只是一種臨時的替代手段。
生命的器官破壞了就一定是破壞的了,這種完全未被生命規則的事情是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的。
而如今正在演變的時之沙並非是將樓鐫的身體修復到完全健康的模樣,他不是治癒型的能力者,這一點他完全做不到。
他所能做到的僅僅就是承受傷口傳來的火燒感以及用時之沙所重新組合的替代功能器官為他的生命繼續維持著戰鬥的基本需求。
到最後,受到的傷害依然還是會由眼下的這具身體買單,但唯一的區別就是在此刻他不會倒下,他依然可以戰鬥。
月色潑灑在銀色乍洩的雷丁身上,他的尾巴時而抬起時而放下,注視的目光則帶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羨慕感。
也許,他也會曾在睡夢中幻想過給所謂的家人團聚的一天,但這樣的日子一直沒有發生,他從兜裡掏出了少年交附給他的黃金懷錶。
世界樹的金色葉片在他的胸口晃動,鱗片上流動的光澤,讓他再次看清了黃金懷錶中所鑲嵌的照片。
母親,在雷丁這裡依然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詞彙。
他曾經在修道院尋找過代替品,但是並非所有被收養的小孩都是孤零零的,也會有那麼一兩個孩子是特別的。
他們只是因為身體上存在一些殘缺,伴隨著父母親工作的緣故,會暫時被寄放在修道院。
可當到了週末的時候,雷丁就會看到那個孩子坐在石欄上等待別人接走他的畫面。
那種迫切渴望歸家的眼神是修道院任何一名女性都無法給與雷丁的產物。
這個時候,它就會很痛苦,會在所有孩子排尿的室內尿壺旁抱著膝蓋一個人孤獨地坐著。
因為,只有這裡是修女們最難發現他的所在。
渴望的東西一直不能得到的話,那麼就會在自己的心靈中留下一道深深地疤痕吧。
永遠也無法癒合,每次看到類似的場景都會再次發出劇烈的疼痛的。
他一直這麼認為的。
但這一次,是一個例外。
他看到了別人的孩子尋得父親的畫面,就跟小時候一樣。
可此刻他的內心感受到的東西卻是溫馨的,柔軟的情感。
可他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除了手中的黃金懷錶以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想到這裡,他把懷錶帶到了脖子上,想找到一種感覺,是的,跟對面的父子一樣的感覺——團聚的力量。
也許,只有有那麼一次體驗過,等到自己再次看到關於愛的情感時,就會明白其中所包含的美好了。
雷丁已經知道自己改變了,而這個改變,他必須得感謝那個少年,如果沒有他的出現,那麼往後,包括自己死亡的期間,一定還對所謂的團聚充滿著敵意吧,畢竟自己是在如此缺愛的環境生存下來的,才會有這樣冷漠的情感,在戰場上變得無比的鐵血。
雷丁,失去愛的雷丁,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個龍族的贗品,不管他有多強,取得了多麼了不起的成就,但他終究都會是一個贗品,唯有此刻,他也獲得了成為真實自我的契機。
這也是他為什麼願意站在這裡靜靜地等待他們交流的原因。
時間隨即陷入靜默,恢復到了完整肉身的樓鐫在夜色下蛇形跑動了起來。
速度異常地恐怖,超高速的移動甚至在身後掀起了一陣沙幕。
看來一切到了最終分出勝負的時刻了,飄落的金色葉片在沙風的攜帶下瞬間碎裂。
抬起的流沙腿擊擊中了雷丁架起的左骨,勢大力沉的攻勢讓雷丁退後了幾步。
而後在回身的同時,雙手撐地的樓鐫再次發起突進的猛攻。低垂的手腕在抬起的瞬間匯聚了大量的波導,
”時之炮。“
震耳欲聾的轟鳴在招呼發出的瞬間傳到到耳膜,強烈的光芒將黑夜割裂。
”龍之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