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怕殃及池魚,下人們不敢有異議,幾乎是聽了令便立馬退下。
待得人群魚貫而出,只剩她們二人,風月這才提著懿筐,滿臉愁容地走上來,“姐兒,這該如何是好?”
先前那些喜悅彷彿被陳媽媽那句話,一棒子打得煙消雲散。
現在看什麼都是灰敗的。
風月有些惴惴的,手指捏得泛出了白,“要不,姐兒,我們回趙家罷。”
平平淡淡過一生,也不至於這樣活得提心吊膽,委屈至極,還前路渺茫的。
沈南寶回過眼看到風月那閃爍得厲害的眸,剛剛那還深鎖的秀眉,遲遲展開,挑出輕泛的喜意。
“你想什麼呢?貓兒口中,尚且挖不出食,更何況虎。你難不成還真想著從祖母眼皮子底下把王媽媽撈過來?”
風月錯愕看著沈南寶。
這是唱得哪出?
她怎麼覺得姐兒翻臉跟翻書一樣的快?
明明先前都那般萎頓了!
沈南寶卻提了衽,領著她進屋,讓她放了懿筐,問:“我讓你買的都買了?”
風月回過神來點點頭,滿肚子的納罕一點沒耽擱她的憂心忡忡。
“不管姐兒到底怎麼打算的,但如今這王媽媽的事肯定打草驚蛇了,老太太那邊只怕會更留心榮月軒的一舉一動,姐兒您想在清明節給顧小娘燒紙多半是不能夠了。”
這話方撂下,沈南寶已抻出火摺子點燃了香燭,插進香爐裡。
微弱的燭光照得沈南寶那張臉龐隱晦深蘊。
她望著那升騰起的嫋嫋青煙,笑道:“什麼時候給母親燒不是燒?便今天罷,祖母就算要說我,也得找個理由不是?”
風月雖聽慣了她的話裡有話,但還是揣測不出她心裡怎麼想的。
躑躅了瞬,風月嗟然一聲,拔腿而出。
待回來時,黃昏已盡,暮色四合,一陣風嚎直拍朱閣,撞得北面一溜綺戶洞開。
風月起身去合。
沈南寶就坐在火盆面前,紙錢往香燭上一烤便丟入其中。
火勢起初不過一星半點,漸漸才至洶湧,最後被風扶植得竟竄騰上來直咬人面目。
風月唯恐沈南寶被傷著,轉眸去望,卻見沈南寶那素來冷凝的雙眸彷彿被煙燻得有了水光。
風月心頭驀地一慌,想安慰。
卻見沈南寶翣了翣眼,用手拭盡了淚,一字一頓,“來日方長,我與她們賬慢慢算,只祈盼母親泉下有知,祝我心所向,不入溝渠!”
風月再懵懂,也咂出了不對勁,“她們?”
沈南寶轉過首,清凌凌的眸子蓄著淚殼,既脆弱又堅忍。
“我說過,五十兩換一人,值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