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沉沉,嗓音繾綣,將纏綿的情話說得如此令人膽寒,叫人感到徹骨的絕望。
就是在地府遊走過一遭的沈南寶也忍不住心尖戰慄。
而她亦能明白蕭逸宸與她合謀,所謂根本不是她的足智,而是她的身份。
沈南寶垂下眼,看向他的掌心。
通體碧綠的釵子拿在他的手上,彷彿沾染了那些兵戈血氣,有了奪人魂魄的力量,將她逼仄在生死存亡的關頭。
沈南寶忍不住胸膺鬱積,她深吸了口氣,頗有些破罐子破摔,“殿帥,爹爹再不濟,那也是我的爹爹,您就不怕我當下應了你,將來反悔麼?”
這就是血脈的奇妙。
就像沈南寶明明對顧小娘沒有印象,卻也願意為了顧小娘步步為營。
蕭逸宸為父折辱經年,也不願棄恨。
蕭逸宸自然也懂得其中的道理,所以也給出了合理的回答:“四姑娘覺得,當年的事,你爹爹就沒錯麼?”
她想拿沈蒔不知道來搪塞他,但不知為何就是開不了口。
其實她也明白,她母親的悲劇不是彭氏一人釀成的,是爹爹的放縱,是祖母的默許,是旁人的偏見。
但不管如何,她從未想過取爹爹的性命。
大抵是看出她的猶豫,蕭逸宸複道:“四姑娘安心,沈大人與家父畢竟有經年情誼,亦是自小看著蕭某長大的,蕭某再恨也不能做出殘害家父摯友的事情,蕭某此舉不過是想讓沈大人嚐嚐當年家父孤立無援的滋味罷了。”
就像當年的母親。
就如最初她的目的。
沈南寶內心一動,迎向他斂去所有戲謔神色後的認真目光。
恍惚……說到了這裡,她再不應便不識抬舉了。
沈南寶秀眉緊緊蹙起,咬著牙竭力點了頭,“好。”
蕭逸宸並不在意她回答得艱澀,只是頷首,眼神看向她攥緊的手示意,“四姑娘。”
沈南寶怔了怔,不明所以地抬起手,露出粉嫩嬌柔軟的掌心。
彷彿是將她堅韌的外殼褪去,露出最脆弱的裡子。
意識到這點,蕭逸宸不知所云地心跳了起來,鼓譟異常,他不自禁地嗽了一聲,燙手山芋似的撂下了那枚折股釵。
沉甸甸的分量讓沈南寶手略下移了一分,秋眸卻瀲灩出驚異的光看向他,“殿帥,把它還給我,不怕我反悔?”
其實有沒有這個都無礙。
只要他說,旁人不信也得信。
這便是凌駕於權利之巔的便宜,但蕭逸宸恍若真被她建議住了,採納了一番,從蹀躞七事裡掏出一枚玉佩,復遞了過來。
這次不再是隔空拋下,而是穩穩放在她的手上。
灼熱的指尖因而劃過了她的掌心,若即若離的觸感,彷彿羽毛掠過她的心上,癢癢的。
沈南寶不自禁地握緊了那玉佩。
蕭逸宸滿意地點了點頭,微揚了下頜,倨傲的臉龐上,雙眼彷彿含著一團暖陽,看得人直要融化。
“四姑娘,揣好,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