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神情可以,那竭力剋制卻仍是微顫的嗓音還是洩露了她的情緒。
蕭逸宸聽得出,亦愈發懊悔自個兒怎麼就氣湧上了頭,沒過腦子說了這樣的話,嗒然,氣餒,排山到海的壓過來,他嘆了聲,輕輕的一句,“五姑娘,我只是覺得,你還小,該哭就哭,該笑就笑,有些事情不必想那麼多……”
陰影裡那抹纖細的身形明顯一怔,杳杳哂來一句,“殿帥,有些事是我們能選擇的麼?”
他想說能,只要你做了我的夫人,你母親的仇、你母親的清白,什麼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這話堵在嗓子眼,就是吭不出來。
因為他太明白她會怎麼回答,就像上一次,她竭力地將他的那些話當作玩笑。
就像無數次,她對自己的退避三舍。
可是,他做了這麼多,那麼多次,難道,她真的從不曾動心過麼?
一絲一毫也沒有麼?
迫切的渴望在此刻攀到頂峰,他遏止不住的開了口,“五姑娘,我還想再問你一句。”
沈南寶沒有回頭,那姿挺如柳的身軀含著這世間最冷漠、最決絕的態度,可以把人打入拔舌泥犁,斬斷一切話語。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問,揣著那顆惴惴的心再問一句,“龍舟那日,你為什麼要說那句。”
‘我來給殿帥續命了’。
腦子像砸進了驚雷,轟然的一聲巨響。
沈南寶彷彿聽到故作姿態的城牆塌陷的聲,她聽到身後那人帶著她渴求的溫度,小心翼翼地問:“五姑娘,你告訴我,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愛意,在她極盡忽視的時日裡茁壯成長,在她不斷按捺的辰光裡如彈簧越壓越高漲。
以至於她不可抑制地感同身受他。
因為她心疼他。
沈南寶深深閉眸,喟道;“殿帥,那只是佩戴長命縷慣說的一句話罷了,沒什麼意思。”
所以,她根本就不喜歡他。
蕭逸宸沉默下來,困在失意的淵藪裡滿心惘惘。
沈南寶呢,轉過身,悄然掖了掖發燙的眼梢,齉著鼻要退。
這下蕭逸宸不再攔了,那隻緊緊攀住她皓腕的手終於意識到該放棄了,所以鬆了下來。
心頭緊繃的弦一霎掙斷,將她扽進杳杳沒有底的深淵,她如願出了轎,簾子開啟的瞬間,刺目的天光兜頭徹臉地罩過來,把她照得無所遁形。
風月跟在身後,聽到輕微的一聲齉,她轉過頭,看到沈南寶那張一塌糊塗的臉一霎睜大了眼。
身後的蕭逸宸,在那片陰暗的地界裡又重拾起往日那桀驁、不可一世的姿態,“我明白了。”
像是為了挽尊,又像是為了承諾,他再道:“日後我不會再叫五姑娘煩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