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當木樁子杵的桉小娘子見狀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呢,宋京杭猛地拉住她,然後衝著蕭逸宸作揖道:“既然殿帥要和五姑娘說是,我和桉小娘子便不叨擾了,這便退下。”
然後一陣兒兵荒馬亂地拉拽,紛繁錯亂的腳蹤,隨著猛地一閉門,砰然關閉了所有的聲兒,一室都凝固了下來,凝固得像塊巨大的琥珀。
沈南寶身在其中,有些不自適地捵捵衣衽,然後轉過頭,猛然見到一張放大的臉。
沈南寶仰了仰,指尖抵上蕭逸宸的胸膛,“殿帥,您這是做什麼?”
您?
蕭逸宸眯了眯眸,突然覺得這個稱呼很刺耳,“現在人都不見了,五姑娘還在這裡同我客套麼?那以後結親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還要這麼您啊您的稱呼我麼?”
兜頭來這麼一句,直叫沈南寶臉紅到了耳根子,“你說什麼呢,什麼結親不結親。”
這話本來是小女兒家的嬌嗔,但奈何蕭逸宸不著四六,又一直記著方才沈南寶的那副神情,遂當下聽她這麼一說,他心就這麼的懸了起來,握住她的肩膀沉沉發問:“難道五姑娘你不想嫁給我麼?”
昏暗光線裡,他的眸光灼灼,烈陽一樣的照著她。
愈發的熱了。
她忍不住推開他,失儀地拿袖扇起風,嘴裡卻嘟囔著,“哪有你這麼和小娘子說親事的,就是人謝小伯爺不都是邀了官媒登門麼?就你這樣,你誠心埋汰我麼?還是覺得我配不上你明媒正娶?”
其實也就胡嘴一說,但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心坎上,聲調也因而哀致了起來,她神情沮喪撇過頭,悄悄地掖了掖鼻。
就是這個小小舉動,蕭逸宸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委屈抽絲一般,瞬間煙消雲散了,他枯著眉走近,“我沒有那個意思。”
沈南寶不想理他,愈發把身子拗過去,“你明明就有那個意思,你就是覺得我身份不及那些個高門貴女,沒必要那麼上心。”
她賭氣的一句話,卻叫他沉默了。
回過頭,他站在那片晦澀的地界兒裡,沉默的神情,卻像釘子一樣鑿進她的腦子。
不知怎麼的,突然想到上次他在沈府時同她說的那些話。
沈南寶蹙了眉,他卻突然霽了顏色,“五姑娘,你說得對,是我錯處了,我不能只圖著自個兒心快而不顧你的名聲,你的感受。”
沈南寶張了張嘴,不等說話,對面傳來一陣歡呼鼓舞,蕭逸宸正要轉頭去瞧是什麼陣仗呢,身後的沈南寶道:“不必看了,是陳都護喜覓佳人。”
嗓音輕淡如水,咂不出一點滋味。
可越是這樣,越有海納百川的弘宥,能蘊藏無邊的情緒。
蕭逸宸沉了眸。
沈南寶眼瞧著他這副小肚雞腸的樣兒,這次終於趕上話茬了,很體人意兒的道:“我不是男子,作不得三妻四妾。”
蕭逸宸明顯身形一怔,捺下的嘴角漸漸地,漸漸地翹了起來,帶著一點得意的弧度,“可不是,五姑娘你是小娘子,不可能像陳都護那樣,左擁右懷的,還以為經‘旱魃’那事終於不再這麼耽於聲色了,可你瞧,他又納了一個回府。”
但這個會是最後一個。
沈南寶心道,卻沒言聲兒。
蕭逸宸倒是有很多話,對面的人兒在起鬨,他在這壁便頻頻感慨。
“這陳都護真真是風流,前個兒不是還來找你提親的麼?這轉過頭就收了個瘦馬?可見吶,這男人就是靠不住的,官兒越大越靠不住!”
沈南寶隨蕭逸宸出隔扇的時候,桉小娘子不知從那兒處躥來的,反正拉起她的手就一陣兒的唾棄。
她身後的宋京杭聽到這話,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