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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人間難得幾回聞 第三章唇槍舌劍

茶是去正堂前泡的。

到底印證了那麼句話,人走茶涼,就這麼會兒子的功夫,茶水冰沁得有些酸牙,味道也遲滯厚重起來,喝起來像藥,順著喉嚨一併苦到了心。

但她出身高戶,從小教養的便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操行。

所以,彭氏也就轉手,將盞擱在了桌上,掀起眼簾看向自己這個女兒,“還有,且得注意厥詞,什麼野丫頭,你以為你是坊間的那些末流,說些什麼打脊賤才的話。”

沈南伊有些不甘,自她來看,沈府能容沈南寶回來,完全是祖母心慈,念著那微末的親情罷了。

祖母瞧她可憐,沈南伊卻不覺得。

“我也沒道錯,她母親因妒殺了人,她心腸定也是好不到哪兒去,光看她那副狐媚樣子,就知道了。”

清風長驅直入,拂得燭影亂顫,落在彭氏的眼裡,一芒一芒的,明滅不定。

“上一輩的恩怨,衙門都結案了,你還翻出來提,你是比那通判還盡職吶!”

沈南伊訕訕的,蠕著唇挨著彭氏坐下,“母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蹊蹺,您說說,前些日子,她都敢同祖母嗆聲,這近日,卻安分了,一個勁兒地討祖母的乖。”

沈南伊的聲音有些懊惱了起來,“祖母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今個兒竟這麼抬舉她,帶她去見殿帥那麼不可攀摘的人物。”

彭氏瞥了一眼沈南伊輕撅的唇,笑了笑,“你當冒尖便是好的?你祖母年歲雖高,卻不至於老眼昏聵到這等地步,她自有她的用意,你去操這些心做什麼?你還不如多多操心過幾日的春日宴,可準備好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了?”

沈南伊木愣愣地翕了翕唇,“這不還有幾日嗎?再說了,我也是為了那春日宴的事。”

她看到彭氏納罕的目光投過來,連忙道:“母親您瞧,這幾日,沈南寶如此反常掐尖,是不是為著讓祖母帶她去春日宴?”

彭氏乜了她一眼,不以為然地走到窗前捻著魚食投向錦鯉,“憑她一時乖巧,就想讓老太太鬆口讓她去那貴人云集的地方?老太太也不嫌丟臉?”

說得信誓旦旦,誰曾想到了翌日,彭氏方給沈南寶入了族譜,就聽到殷老太太說要讓四姑娘也去春日宴。

彭氏大驚失色,“母親,這帖子國公府前陣兒送來的,上面可沒有寫四姑娘的閨名。”

殷老太太不以為意,“前陣兒送來時,四姑娘還沒到沈府呢,沒有也是正常,但如今四姑娘既在,也入了族譜,不去,豈不是不成道理!”

彭氏一噎,訕笑著道是。

殷老太太沒理她,扭過頭打量起沈南寶,看到她身上那件還是前兩年時興的花紋料子,皺了皺眉,吩咐彭氏。

“你叫下人去繡衣坊給寶姐兒買幾件新衣裳,別到時候出去,叫旁人看見說我們沈府連吃穿用度都給寶姐兒短了。”

彭氏不敢應不是,絞著錦帕,咬牙切齒地照著殷老太太的吩咐都給置辦了。

不過到底是心存了些不甘,所以等到沈南寶拿到新衣時,已是春日宴的當天了。

風月替沈南寶更衣時,未免有些罵罵咧咧的。

“還是當家的主母呢,心眼這麼小,見縫插針地擠兌姐兒您,這個時候拿來衣裳,還只拿一件,要是不合適,需得另改都沒得時辰。”

沈南寶站在梳妝檯前,打量著菱花鏡裡的臉,分明是那樣的年輕秀麗,一雙眼睛卻像春池的靜水,任何風吹草動,都驚不起一絲波瀾。

她翣了翣眼,伸手接過風月的絲絛往腰間一束,“她做事一向精明,不留把柄,豈會因著這點小事讓我們尋她錯處?她那個女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