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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會錯意

“這事得一步一步的來……”

不知道踩著了什麼,一陣淅瀝擦啦的脆響,沈南寶那點笑聲因而顯得有些杳杳,“我就只是方方這麼一聽,難免有些格澀,有些急躁,直想這得要多久吶?其實我自己都明白的,得要許久,所以我甚至都不敢去想我的爹爹到底是誰……”

她的嗓音單薄而蒼涼。

蕭逸宸慢慢地同她走,慢慢地揪了心,“不會是他的。”

他,是蕭弼,又或是沈蒔。

沈南寶怔了怔,腳步卻沒頓。

又是淅瀝擦啦的一陣脆響,沈南寶不由打趣道:“這路方方到底經歷了什麼,恁麼多二踢腳般的東西。”

蕭逸宸笑,“這些個貨郎、掮客,各個都只顧自個兒的便利,不管是什麼,只要沒用的都給亂扔,這地兒自然攤著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從前在軍巡鋪時,每每夜巡,踩到這些地兒,就跟搖骰子一般,永遠都猜不出下一瞬開出來是什麼!”

蕭逸宸明白,她是故意岔開的這話,好叫倆人不必因這事掃了興。

可事情既已開起了話頭,就跟拉弓一般,斷然沒有迴旋的餘地的。

蕭逸宸遂又道:“你把心放肚兒裡頭,不會是他,也更不會是他,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做的那些又有哪些配為人父的?”

這話並沒叫沈南寶好受些,臉上的笑反而大大的空洞起來,“我是實在不敢去想,我曾問過綠葵姑姑,問她母親同她說過爹爹沒,姑姑說沒有,那麼活生生的一人兒吶,為什麼母親從來都不提?”

她頓了頓,停了下來。

空曠的衖堂,空無所有,只有風,掃過來,又把她的腳步聲蕩過去。

蕭逸宸也停了下來,看向她。

月亮緩緩移了過來,清潤的光,溜過她的眼睛,悽悽的一線光亮。

“或是說,不能提。”

什麼不能提。

是恥辱,又或是滔天大罪!

蕭逸宸暗了眸,“你別想太多……你母親那時在沈府不便多說這些,綠葵又終歸不是自小長大的主僕,她自然是要存點戒心的。”

這樣的解釋其實並不蒼白,但見她沒緩色,便又道:“你只管把心放進肚兒裡去,萬事都有我呢。”

這話叫她會心安慰,卻顯然還提心著,腳頓在石砌的地面,一挫一挫的很有頓挫感。

蕭逸宸便括拉鬆脆地笑起來,“不然你以為我費這麼大周章去江南做什麼?”

沈南寶有些嚇,黑白分明的瞳仁在月光下顯示出惶惶的光澤,“難道不因著是你爹爹的事。”

蕭逸宸嘴揚得更高了,“是,也不全是。你忘啦?當時沈蒔怎麼說的?他一口咬死了我爹爹與你母親是在那地兒認識的,既這麼,便順藤摸瓜的查過去,難保查不出什麼來。”

他嗽了嗽,嗓音愈發的爽瀨,“我爹爹當年在宣州去過的地兒,我都踅摸清楚了,過去尋一尋,問一問,應當花費不了多少時日的。”

沈南寶恍然,“所以你才要走了方官?”

蕭逸宸點點頭,“在這事上,方官問起來總比我們這種大老爺們問起來順遂些。”

“我還以為……”

沈南寶抿了抿嘴,鄭書昭的那張臉突然地就從腦海裡煙似的消散了,方方那些積壓在心頭的壅塞彷彿也不見了影兒。

沈南寶不由笑,“真好。”

她驀地這麼一聲,聽得蕭逸宸怔忪,訥訥地看向她。

她也望了過來,一雙眼在月下晶亮,“我本來不想說這事的,怕說了帶累你的心,叫你不好受。可我是個容易多想的人兒,總忍不住……但還好你主動和我說了,一點也不瞞著我,你以後也要這樣,不要什麼事都窩在自個兒的心頭,叫我猜。”

大抵是覺得這話說得太黏糊了,沈南寶臉有些發燙,她垂下頭,拿腳尖直顧往地上蹉,蹉出羞澀的姿態。

“風月曾同我說過,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多一個人分擔,也就多一個想頭,多一個法子,你說是不是。”

她有意遮掩自己的心。

蕭逸宸卻聽得清清楚楚,仔仔細細。

前一陣的苦痛在此時此刻,成了弩.弓的機括,帶著無數逆流上來的喜悅,一霎直蹦得老高,衝得他暈乎乎,腦袋發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