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是好心,就是刺耳了點,沈南寶因而笑得很無奈,“我能推諉麼?”
永誠帝姬一頓,兀自自地點起頭,“也是,一個人要想針對你,你再收起鋒芒,那都得被針對……”
“不會說話,就把嘴給我閉嚴實了。”
突來的一聲喝從旁插過來,是永福帝姬儀態萬方地走過來,一雙眼卻炯炯的,跟剔骨彎刀似的,剜了永誠帝姬一眼。
“平日裡,你怎麼說我們都成,大家都是姐妹,你體諒我我體諒你罷了。但嬢嬢,是由得你胡嘴子亂置喙的?”
說完,也不去管永誠帝姬什麼樣貌,轉過眼,看向沈南寶,櫻紅的唇畔涼涼一撇。
“咱們雖然同是帝姬,都是一樣的爹,娘卻是不一樣,昭儀、才人、美人……挨個往下去,娘越差兒就越差,這裡頭的道理懂得麼?”
永誠帝姬眉心一蹙,蠕了蠕嘴正要說。
一壁兒的永寧帝姬忙牽住了永誠帝姬,訕笑道:“懂得的,都懂得的。”
永福帝姬牽了唇,頭也不轉的,直把視線釘在了沈南寶臉上,“懂得就安分守紀些,咱們宮裡不似外頭那些烏煙瘴氣的大宅,你一嘴我一嘴的,能把規矩給說岔了去。更何況,爹爹目下本來就為著赤那族的事煩憂,別再平白叫怹心煩!”
袖籠下的手指動了動,沈南寶這次道了聲曉得。
永福帝姬聽罷,嘴角挽起個虛虛的笑,便循著宮道,昂首挺胸地走了。
永誠帝姬這時才開了腔,“說得像是誰不曉得她是長帝姬似的……”
“你就少說幾句罷,真真要鞭子落在你身上才曉得疼麼?”
永寧帝姬沒好氣,看向沈南寶的笑容也牽強了幾分,“方才永福的話,你別吃心,她慣來這樣的。”
永順帝姬哼了聲,“可不,在嬢嬢那裡吃了苦,所以把苦水都往我們腦袋上倒,簡直是……什麼性兒!”
沈南寶無意與她們背後碎嘴這些,敷衍了幾句,便也循著永福帝姬方才走的方向走了。
轉過宮門,睇睇身後,沒什麼人來,沈南寶牽了裙,就繞個道兒往東華門走。
沒走程子路,腰上一緊,又是一陣天旋地轉,沈南寶轉進了之前那個偏僻小屋裡,再一次對上了蕭逸宸的那張臉。
沈南寶撫上去,“你好像瘦了。才幾日沒見吶,就瘦了。”
經過上一次赤誠相見,兩人沒了教條的那些拘束,拉一拉手、碰一碰臉對他們來說都是稀鬆平常的事了。
蕭逸宸笑,一手摟過她的玲瓏指節,“什麼才幾日,鎮鎮五日呢,五日輾轉反側不跟油煎一樣,煎幹了我。”
“油嘴子。”
沈南寶紅著耳廓,哂笑他,卻是隻一瞬,她捺下來了眉,“以後怕是沒這麼清閒可以來見你了。”
抬起眼,見他眉眼陰陰,趕緊道:“不是旁的,是聖人,她要叫我寫春聯賀新年。”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蕭逸宸卻咂出了其中的意味,“闔宮的宮門都要貼上你寫的春聯?”
外頭有風吹過,撼動幹禿禿的樹枝顫晃,搖進來一片的影兒,沈南寶在那片影裡翣了翣眼,“春聯一副雖說要不了幾個字,但架不住門多,這要寫,該得熬好些夜才能寫盡呢。”
蕭逸宸雖心疼她,也氣憤,嘴卻一捺,語氣寡涼地道:“那怪得了誰,誰叫得你寫那麼一手好字呢。”
她的字像極了陳方彥。
這事,他早就問過,當時她沒說,現在她卻有些想說了。
不是為別的。
是蕭逸宸向她允諾過,什麼事都不瞞她。
那她也應該不瞞著他才是。
沈南寶翕了翕口,正要說話,結果蕭逸宸自個兒轉了話茬,“你回去臨一張字帖拿給我,我叫坤鴻他們抄。”
坤鴻她見過,膀大腰圓的一個錚錚鐵漢,叫他舞刀弄槍倒還行,拽著筆寫春聯……不跟叫他拿繡花針一樣,讓他頭疼麼。
沈南寶道:“我還是叫我宮裡人替我抄罷。”
“你就不怕她拿這事問你?”
沈南寶一噎,就聽到他酸溜溜的又道:“我就沒見著你這麼體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