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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偶遇

去自然要去。

不過……

沈南寶撩開車簾,焦辣辣的熱風撲面而來,霎然間像浸進了蒸籠裡,透不過氣臉也發燙。

身旁的風月這時道:「今兒買的冰應該已經到府上了,夫人怕熱,等明兒咱們在馬車裡渥些冰罷。」

要換之前,沈南寶也就應了,不過想著即將蔓延過來的戰火,也起了節儉的心。她道:「算了,目下也不算太熱,打打扇就好。」

風月從車簾縫裡覷覷外頭的天,努了努嘴,「什麼不太熱吶,這天兒比上京畿三伏的時候都還熱。」

一壁兒說,一壁兒扇動起袖。

微風款款,拍打在沈南寶的臉上,她眯覷了眸往外看,正午的日頭像銳利的斧鉞,橫刀過境,什麼人兒什麼影兒都沒了。

其實風月說得沒錯,恭州地勢不比京畿那般平闊,相反四面叢山,像個巨大的蒸籠罩子,把什麼都圍困在其中,又因常年落雨,造就了冬日溼冷,夏日又極悶熱,所以這才將將至夏,那頂上的老爺兒就能把人曬化了似的。

沈南寶放下簾,眼眸從明亮處往暗處移,視線裡有很明顯的一塊暗斑,她翣了翣,說:「這時節炭應當價低,咱們踅摸個時機去兜售些,相比這夏日,冬日才更難熬。」

言裡有著深意,風月一霎便聽懂了,當即有些悵然了起來。

沈南寶卻轉過眼,拎過她手上捧著的食盒,在風月納罕的目光裡笑了笑,「你呢,去替我辦件事,去府衙裡問問當日公爺去籤書契時,是誰接待的。」

風月眸子有一瞬的迷茫,卻很快堅定下來,什麼也沒問的點了點頭,「小的曉得了。」

沈南寶便叫停了車伕,任風月下了馬,打眼望向一絲風也沒有的空闊街道,正打算遞給她一袋荷囊,沒料介面躥出一道身影,那輪廓像極了劉小娘子。

沈南寶一愣。

察覺到異樣的風月循著沈南寶的視線看過去,也是一愣。

「你方才……瞧見了麼?」

對比沈南寶微凝的語氣,風月顯得更為遲遲,甚至連點頭也恍惚遭了大病似的,十分的緩慢,「瞧見了……好像是劉小娘子。」

轉過頭,沈南寶也正望過來,清潤的眸子裡浮上一層霜,「那等下你去,也順帶再問問劉小娘子是不是也有信了。」

見風月點頭,沈南寶這才將手上的荷囊遞過去,「日頭曬你買頂傘撐著過去,剩下的你自個兒掂量掂量著用,少不得要打點。」

這般吩咐過後,沈南寶才重新啟程往蕭逸宸的鐵匠鋪趕去。

兩間鋪子不算得太遠,架著馬車,只需一盞茶的光景,不過,就這麼一程子的功夫,沈南寶翻來覆去想了好久,要不要問蕭逸宸書契,還有劉小娘子的事。

畢竟回想那麼多次,蕭逸宸偶爾的撇眸和沉默,都叫她隱隱覺得不對。

可臨了下了馬車,抬眼看到烈日底下朝她傻笑的蕭逸宸,沈南寶方才心內支立起的城牆瞬間頹。

她迎上去,結果蕭逸宸比她更快,一手接過她的食盒,一手牽住她,「怎麼今個兒只有你一人來?她們呢?」

沈南寶目光微爍,卻笑得坦蕩,「昨個兒不是買了冰麼,底下的人不知事,我又怕綠葵一人忙不過來,便留了風月在府上幫她。」

蕭逸宸牽著她往裡走,「既這麼,便叫池雨她們誰跟著你,這食盒這麼重,你拎著胳膊得多累吶。」

又往她湊近了一分,那旁人怎麼瞧怎麼跟冰刀似的眼睛這時跟街邊沒人要的猧兒,汪汪地看著沈南寶,可憐極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喉嚨有些低,沈南寶看著來往的堂倌,也給足了他面子,小聲地回道:「都

說了給公爺您送飯,我怎麼敢讓您餓著肚子呢。」

得。一個「您」,一個「敢」,聽得蕭逸宸心肝直打顫。

等領著人進了屋,一板一眼送走了伺候的堂倌,便巴巴的湊到沈南寶身邊,又是斟茶,又是給她捏胳膊的,「這麼大熱的天,其實我都不願你送,你本來就怕熱,再在轎子那個蒸籠裡一悶,萬一出什麼狀況,我腸子都得悔青。」

人都低聲下氣成這樣了,沈南寶再踩著高蹺唱大戲,那真真是半截不是人了,她因為和柔下來了臉,衝他笑,「我不給你送飯,那要是你餓暈了過去,我不也得腸子悔青?好啦,我早就不氣了,你再這麼,傳出去,人家不得閒講我一句彪悍?」

蕭逸宸哼了一聲,很有驕矜的意味,「他們敢!我的媳婦,我願意寵著!」

眼眸一撇,見沈南寶臉上漾著細細的笑,不由跟著笑起來。

那笑跟二愣子似的,傻里傻氣,不過揭開這層傻氣,裡頭全是對她質樸的感情。

就這樣的人,她怎麼能懷疑他呢,所以再把食盒裡的飯菜端出來時,她趁機問了下劉小娘子的事。

蕭逸宸從盤裡挑了個最嫩的一片茭白放到沈南寶食碟上,「不曉得,你也曉得我不好和那府尹打照面,怎麼好問這事,何況這程子我一徑撲在這倆鋪子上,哪裡有閒情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