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氏臉色一僵,訕訕道:「她多半是無心,陳芳那人……也是命苦。」
風月不以為然,「她命苦也是她自個兒挑的,怪得了旁人麼?至於卞氏你,咱們夫人要用你是瞧你拎得清,有主見,才將你派去的劉家,可不是要你似你那官人一樣爛好心腸的去救人。」
卞氏被噎了個捯氣,隔了好半晌才吭了一句:「我也是不忍心,」她飛速睇了一眼風月,「風月姑娘別誤會,我不是不忍心那個陳芳,我是不忍心那小娃娃,她還這麼小不能沒了娘。」
風月愣了一愣,方才還口若懸河呢,立時噤了聲。
卞氏這時方才看向了沈南寶。
她背光端端坐著,一張臉印在陰影裡,瞧不清是什麼神色。
卞氏心裡不由得打鼓,卻也只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夫人,您未曾生育可能還不甚懂得這份情感,只是因我是過來人,所以方能切身體會到這母子之間的情深,而越是能體會,便越是不忍,縱使那陳芳從前對你多有不住,但那小娃娃真的還小,他不能沒了娘。」.
屋裡開著窗,外面軋軋軋的風浪,顯得屋裡愈發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南寶放下了茶,‘磕託的一聲脆響,她道:「那我叫你去做什麼,你便會做什麼麼?」
卞氏有些發矇,反應過來連忙點頭,「自然!」
沈南寶喚了一聲池雨。
然後便聽得一陣橐橐聲,門上印起一道矮著的身影,低低叫了一聲夫人。
沈南寶道:「你去南屋拿上次那套我閒置了的淺赭白花襦裙和硃紅披帛過來。」
風月對這套有印象,沈南寶穿上那裡有些大了,當時綠葵還打趣呢,說等日後夫人生了產便不差這些尺寸了。
如今把這套衣裳拿過來……
風月掃了一下卞氏的身量。
分明就是要把這身給卞氏。
夫人是要做什麼?
不是說要救陳芳麼?
怎麼扭過頭給起了衣裳。
正兀自納罕著,那廂池雨捧了衣裳入室。
沈南寶揀起那硃紅披帛往卞氏那頭比了比,「你膚白,穿這個更顯氣色。」
「夫人,您這是……」
沈南寶道:「我不喜歡給自己惹麻煩,自然,也不喜歡給自己救一麻煩。那陳芳本不是什麼性子壞的人,就是走痴了路,過於遵循三綱五常了,所以只要教她看清楚了這兩人的嘴臉,應當就成了。」
王婆在牢裡,沒沈南寶的令下應當是沒得天日可見了。
所以就只剩下個劉惲。
這劉惲……
卞氏登時明白過來了,她拽過披帛襦裙,滿口的吳儂軟語卻透露出奇異的堅定,「勞煩夫人等會兒留心鄰舍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