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跟在陳魚身後進了堂屋。他晚上看不見的毛病,沒有告訴任何人。不管是學校還是在這裡,他都藏得很好。有時候看不見,撞上了什麼,即使再疼,他都不會哼一聲。從小寄人籬下,早就養成了不管什麼事咬碎了牙齒也要自己嚥下去的性子。
他本來就不受待見,被人知道了,只是多了一條供人笑話的理由,沒有人會關心這是什麼病,他們都會笑著指著自己說他是瞎子。
原來他這個毛病是叫夜盲症?
他從來沒聽過這個字眼,書上也沒見過,只念到小學的陳魚是怎麼知道的?
陳魚見陳木回了他跟陳希的房間,這才放心去拿盆回廚房舀了勺熱水,準備洗洗睡覺。
陳家這棟瓦房,原本只有三間房,因為葉老太跟陳木入住,陳敬華把他跟陶小娥住的那屋翻裝了一下,用木板隔斷,隔成了兩間。陳希跟陳木睡間隔的小房間裡,陳魚跟葉老太單獨住一間。
陳魚挺慶幸自己不用跟其他人住一屋,她一個人住慣了,要真跟別人睡一張床,一定睡不著。
她打好水,回了自己房間。農村裡洗澡很不方便,這裡也沒有衛生間一說。洗澡的話,男人好辦,接了水,直接在自家後院子沖洗。女人嘛,用桶或盆接了水,回到自己房裡擦一下洗一下,就算完事。
陳魚在黑暗裡解開麻花辮,隨手紮了個丸子頭,洗了臉跟脖子,當她正想要洗腳時犯了難。好像沒有多餘的洗腳盆,原主的記憶力裡,她家還沒有富裕到洗澡要買兩個盆的地步。
這咋搞?
陳魚穿的是棉襪子跟布鞋,臭倒是不臭,只是不洗她睡不著覺。想了一下,她還是套上外面的褂子,決定去後院用冷水隨便衝一下。
條臺上的擺鐘才打了8個鐘,陳魚見兩個房門都關上,應該都睡了。鄉下人睡覺是真早,陳魚挺羨慕以前網路不發達時候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像她天天卷這卷那,凌晨下班都算早的。
她開啟虛掩的門,進到院子,突然被一陣潑水聲嚇了一跳。
“誰!”
夜黑風高,月亮躲進雲裡,讓本就漆黑的晚上黑得更加徹底。黑暗裡陳魚只看見個影子站在那,看不清是誰。結合剛才聽到的聲音,陳魚試探性地開口:“陳木?”
“嗯。”
還真是陳木,他不是進屋睡覺了嗎,怎麼又出來了。想完,陳魚就愣住了,剛才的倒水聲,烏漆麻黑的院子,還能幹什麼,這小子在洗澡啊。
不愧是主角,愛乾淨的毛病就是多,有夜盲症也阻擋不了他要洗澡的心思。
陳魚腦子裡下意識就冒出揶揄的話,然後才想著轉過身,感覺到不自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雖然看不見,但人是會想象的嘛。此時你後面站著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
陳魚意識到不對,現在陳木頂多13歲,毛頭小子一個,她緊張個屁。
說是不緊張,但她急促的步伐還是出賣了她,“那什麼,你洗吧,我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