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光大師也是長嘆一口氣,說道:“三十年前,中原豪傑接到訊息,說是契丹國有大批武士要來偷襲嵩山少林寺,想要將寺中秘藏數百年的武功圖譜,一舉搶奪過去。”
在場丐幫眾人聽得這話,一個個頓時義憤填膺,都是摩拳擦掌,口裡也是輕聲喝罵著。
智光大師繼續說道:“此事當真是非同小可……”說到這智光卻停了一下,望向了吳應熊,心中暗自沉思:“也不知道這小施主是不是知道當時帶頭大哥是誰?”
思慮了片刻,智光大師又說道:“要是契丹武士此去真的成功,我大宋恐怕是有亡國之危。當年我們打聽到契丹人會從雁門關經過,於是大夥商議一番之後,一邊派人通知少林寺嚴加戒備,一邊星夜趕路到雁門關外,要在雁門關外給契丹武士迎頭痛擊,就算是不能盡數將之殲滅,也要讓他們的奸謀難以得逞。”
智光大師這番話說的是鏗鏘有力、慷慨激昂,頗有一番不破胡虜終不還的氣勢!
丐幫的眾人聽著都露出了些許敬佩的神色,智光大師又緩緩說道:“當時我們這批人共是二十一人,帶頭的大哥歲數並不大,比我還小著好幾歲,可是他武功卓絕,在武林中又地位尊崇, 因此大夥推他帶首領,一起聽他的號令行事。這批人中有丐幫汪幫主, 萬勝刀王維義王老英雄, 地絕劍黃山鶴雲道長, 都是當時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當時我們在雁門關外亂石谷裡埋伏,藏在山道兩旁的大石頭後面, 等得沒多少時間,就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又聽到一陣豪放粗野的契丹歌聲, 沒多久就看到了不少契丹武士來到我們藏身的地方。”
“帶頭大哥看契丹人走進了我們的埋伏圈,頓時就長嘯一聲,對於這些契丹人我們沒有客氣, 鋼鏢、袖箭、飛刀、鐵錐……都是餵了劇毒的暗器,就射了過去!”
“這群契丹人完全沒有防備,剎那間的功夫就被我們射成了馬蜂窩, 立時斃命, 跌下了馬來, 清點過後共有契丹武士十九人。”
喬峰聽到這卻是眉頭一皺,心道:“契丹人要謀奪少林寺的武學秘籍, 定然會派大批武功高強的人來才對。怎的只派這麼點人來?還如此不濟?就憑藉一輪暗器齊射就被殺光了?”
智光大師似乎聽到了喬峰心頭的疑惑一般,嘆了一口氣, 說道:“我們一舉而將一十九名契丹武士盡數殲滅, 心裡是歡喜的緊, 可也大起疑心,覺得這些契丹人太過膿包,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到像是一些契丹的普通騎兵, 並非什麼高手。當時我們就在想難不成我們聽到的訊息有誤?又或者契丹人故意安排這誘敵之計,引我們上當?沒等我們想通, 又聽到馬蹄聲音, 西北角又有人騎馬馳來。”
“這一次我們也不再埋伏, 逕直迎了上去。只見馬上是男女二人,男的身材魁梧, 相貌堂堂, 服飾也比適才那一十九名武士華貴得多。而那女的則是個少婦,手中抱著一個嬰兒, 兩人騎馬並肩談笑而來, 神態極是親暱,一看就知道是一對少年夫妻。這兩名契丹男女一見到我們, 臉上都是一臉的詫異之色,又見到地上那一十九名武士死在地下,那男子立時神色變得十分兇猛,向我們大聲喝問,嘰哩咕嚕的契丹話說了一大串,也不知說些什麼。”
喬峰聽到這裡,心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這些跟自己義弟說的內容快要接上了。
智光大師抬頭望了望天上的辦輪明月,閉上了眼,過了一會才睜開眼又說道:“我們這一行人來的倉促,沒有人會契丹語。相互語言不通之下,說了一陣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都是滿腔熱血的江湖人,熱血上湧,有兩個衝動的當時就手持鑌鐵棍朝那契丹人攻去。”
“哪裡曉得那契丹人完全不像之前那些契丹武士那般膿包,伸出雙手就握住那兩人攻去的鑌鐵棍,雙手一拗在一鬆,跟著雙手成拳,擊打在當先攻去兩人的胸膛上,那兩人頓時就被擊飛,跌落在地上,吐血不止!”
“我們想要救援已經是來不及了,當下有兩人去檢視他們的手勢,又有七八人向那契丹人發射暗器,那契丹人只是左手袍袖一拂,一股勁風揮出,將七八枚暗器盡數掠在一旁。”
“僅憑這兩手功夫,就能看出這契丹人功夫之高,即便是在中原武林也屬罕見!帶頭大哥看著這情形,只當這人才是去少林寺偷秘籍的主力, 當下指揮眾人殺了上去!我們分成兩撥人,一撥多的圍攻那契丹漢子;另一撥少的則攻向了那少婦!”
“誰曾想那少婦居然不會一丁點的功夫,只是一劍就被砍斷了她一條手臂,她懷抱著的嬰兒便跌下地來,跟著另一人一刀砍去了她半邊腦袋。那契丹人的武功雖高強,但被我們十幾位高手刀劍齊施、外加暗器偷襲的纏住了,如何分得出手來去救妻子、兒子?起初他連線數招,只是奪去我們兄弟的兵刃,並不傷人,待見妻子一死,眼睛登時紅了,臉上神色可怖之極。”
智光大師的臉上出現了驚恐的神色,說道:“那一場惡戰,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但是在這三十年之中,我不知道曾經幾百次在夢裡夢到這一戰。當時惡鬥的種種情景,無不清清楚楚的印在我心裡。那契丹人雙臂斜兜,不知用什麼擒拿手法,便奪到了我們兩位兄弟的兵刃,跟著用奪下來的兵刃一刺一劈,當場殺了二人。他有時從馬背上飛縱而下,有時又躍回馬背,動如脫兔,行如鬼魅。他就像是個魔鬼化身一樣,東邊一衝,殺了一人;西面這麼一轉又殺了一人。只片刻之間,我們二十一人之中,已有九人死在他手下。”
“眼見我們來的人死了不少,大家夥兒都紅了眼睛,帶頭大哥、汪幫主等個個捨命上前,跟他纏鬥,可是那人武功實在太過的厲害,一招一式,總是從我們料想不到的方位襲來。夕陽如血,雁關門外的寒風呼嘯聲中,我們一行二十一人最後只剩下了我、汪幫主還有帶頭大哥!”
“我當時見得這等血流滿地的情形,也是嚇破了膽!三十年前我還未曾出家,資歷武功在這一行人中倒是也不是最高的,所以只是從旁用暗器侍機偷襲,不怕眾位笑話,我當時嚇得發射暗器的手都有些發抖。可能是契丹人沒有將我放在眼裡,我才僥倖保住的一條命!”
智光大師說著望向趙錢孫,續道:“這位趙錢孫兄,我當時也看到他也倒在血泊之中,只道他也送了性命,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
趙錢孫難得將目光從譚婆身上移開,臉上也露出一絲回憶和懼怕,跟著搖頭說道:“大和尚,你只當只有你害怕麼?這種醜事雖然說來有愧,卻也不必相瞞,我當時不是死了,乃是嚇得暈了過去。我看到那契丹人抓住山西大同府的鐵塔方大雄方三哥的兩條腿,就像是撕紙那般輕輕一撕,就將他身子撕成兩半,五臟六腑都流了出來。我當時就嚇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後來醒了之後,偷偷的離開了……”
丐幫眾人聽得這等慘烈的情形也沒人去嘲笑趙錢孫,只是都有些心有餘悸的模樣。
智光大師望著吳應熊說道:“接下來的事情就如這位小施主所說,那契丹人大獲全勝之後,並沒有趕盡殺絕,反而只是點住了我們剩餘三人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