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說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嗚嗚嗚……”
內院裡,王夫人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薛姨媽,滿臉的無奈。
雖然天色剛黑,但也是夜裡了,偏生這寄住在自家的親妹妹找上門來,她又不能不見。
兩人不僅以前關係親,現在也有共同的利益訴求,自然走得比較近。
而等薛姨媽說清了自己來此的事由,她心裡驚訝,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只不過薛姨媽這哭的讓人心煩,那張和寶釵有七八成相似、只是更成熟些的臉上此時梨花帶雨,又叫人不免心生憐意。
說來,她年少出嫁,早早生了薛蟠,現如今也不過是個三十出頭的婦人,韶華仍在、風韻猶存,比起自己,有時倒讓王夫人看了都不免心生羨慕。
就是此時哭著,妝都有些花了,仍不墜幾分顏色,反倒更添哀婉悽清。
在王夫人沉默間,薛姨媽又抬起頭來求告道:“姐姐,這回你可得幫幫我,蟠兒也是你外甥,你可不能放著他不管啊。”
王夫人微微蹙眉,說道:“不是說,只是帶去審問麼,等問不出什麼事情,不就放回來了?”
薛姨媽搖頭哀嘆道:“哪有那麼容易,姐姐是不曉得,那些衙門地牢裡的獄卒都是些什麼人,為了逼供動用私刑,是常有的事兒。
“蟠兒這趟進去,便是之後無事出來,怕也要折騰去半條命了。何況,就怕被屈打成招啊……”
王夫人暗暗皺眉,她的確不太懂這個,也覺得薛姨媽未免誇大其詞。
或許那應天府是如此,但是順天府是天子腳下,而且薛蟠是從榮國府被帶走的人,若是沒有確定的情況下,哪個敢冒著得罪榮府的風險對他如何?
事後得罪了薛家事小,可背後還有他們賈家和王家在呢,那順天府令尹也不敢做出這等事情來。
甚至,若不是有了足夠的證據,怕也不會這麼輕易敢來府上抓人。
雖然是直接去了梨香院,而且也相當於是把人請走的,至少不說出去的話,外面也沒人知道他們府上有人被抓了。
當然,現在情況未明,她還需要去問問老爺。
聽說老爺今日又去了那狐狸精的院裡,倒是正好了,往日裡不好打擾,今日確實有事,便吩咐金釧兒讓她去告訴老爺此事。
哼,趁機也攪了那蹄子的好事。
等不多久,賈政果然過來了,一來便看向了王夫人身旁的薛姨媽。
薛姨媽眼睛都哭腫了,此時依然淚眼婆娑,都看不清楚來的是誰。
還是王夫人提醒了一下,她才怯怯站起來福了一禮後哭求道:“請姐夫務必幫忙,將蟠兒解救出來。”
賈政聽說過薛蟠不怎麼成器,但到底是晚輩,而且人家薛姨媽都求到門裡了,便點點頭道:“待我明日去問問……你也暫且寬心,若蟠哥兒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也不必擔心。”
他這麼說,薛姨媽反倒有些心虛起來,因為便是連她自己也覺得,薛蟠說不定真做了,若不然她先前又怎麼會想著先要將薛蟠支走呢。
只是這時候自然也不可能在姐姐姐夫面前露了怯,只能硬著頭皮道:“姐夫放心,蟠兒哪有那個膽子,他便是連宰只雞都怕的人,又怎可能去殺人?”
賈政點點頭,就不說話了。
然後王夫人便見機將薛姨媽拖到一旁又寬慰了一番,便讓她先回去等訊息,回過頭來看著坐在椅子上一臉木然的賈政,走過來問道:“老爺可是覺得,此事有何不妥?”
賈政像是才回過神來,搖搖頭道:“不是此事……算了,我先去休息了,今日就在你這裡歇一夜吧。”
王夫人等賈政進去,才喚來金釧問道:“你方才去找老爺過來時,可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