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二牛大喊:“張書記,快開車!”車子上方出現山體滑坡,張大國一個激靈,迅速踩油門,可是因為一緊張掛到了倒檔,整個車身往後退。上方滑落下來的泥石埋掉了半個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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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莠看著躺在衛生站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張大國,眼睛哭得紅腫。現在村裡到縣裡的山路被泥石流封堵了,張大國只能被救出送回碗米村的衛生站,不過還好縣裡排了醫療小隊透過小路來到了碗米村。張大國和二牛也是多虧了那個倒檔,沒有讓整個車子埋進泥石流裡。二牛沒什麼大礙,就是腦部有點輕微震盪。張大國就稍微嚴重一些,因為當時駕駛座的車窗半開,有一部分泥石衝了進來,手部有骨折,腦震盪也比二牛嚴重,所以現在還沒醒。
林莠很自責,當初堅持不讓他冒雨開車出村,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林莠已經一天一夜沒閤眼了,衛生站的工作人員也過來勸她先回家休息,這邊會有人一直照看張書記。可是林莠不聽,要堅持等到張大國醒來。還是林母過來把林莠勸回了家。
林莠回家的路上,一直魂不守舍,不知不覺來到學校門口。她走進學校,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她來到學校後面的花園,她很喜歡花,莊老師在學校整理出一個花園,她幾乎每天放學後都會來這裡待一陣子,有時一個人,有時正好碰到莊老師打理花園,有莊老師在時,莊老師會和她講每種花的花語,還有花裡面都有它們故事。莊老師見識真的很廣,即便是花園裡沒有的花,她在書上看到的,問莊老師背後有什麼故事,莊老師都能答得上來。
莊老師還很風趣,喜歡把班裡的女孩子比喻成花兒。他說,小萍像向日葵,陽光開朗,總是帶給人溫暖;小紅像梔子花,喜歡躲在角落,但是非常努力;小文像山茶,溫柔安靜,善解人意。。。。。。。。。。
林莠想到莊老師,心中的積鬱散去了不少。
“林老師,你怎麼在這?張書記好些了嗎?”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林莠身後傳來。林莠轉身看到正是拿著整理花園工具的莊生。
林莠的神色又暗淡了下來,對莊生道:“還是沒有醒,醫生說可能是腦部受了撞擊,具體什麼情況還是要到縣裡醫院進行全身檢查,現在。。。現在縣裡到村裡的路還在搶修,救護車進不來,我。。。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著說著,林莠便哭了起來。沈醉也被這一下整得手足無措,他放下手上的工具,來到林莠身旁輕聲說道:“林老師,張書記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說完,便把肩上披著的手帕遞給林莠,剛遞過去又有些尷尬,這個是拿來擦汗的,沈醉,你真是直男,活該挖不了牆角。
林莠並沒有嫌棄,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說道:“謝謝你,莊老師,我就是一時沒忍住,讓你見笑了。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現在大國也出事了,我現在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醉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麼。重新拿起工具,往花園邊走邊說:“我能明白你現在的無助,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我覺得人遇到事總憋在心裡不好,你如果不介意,我願意當你的傾聽者。”
沈醉背對著林莠,內心已是糾結萬分。老張啊,別怪我趁你病挖你牆角,女人最脆弱的時候,最容易被打動,這是我最後機會了,我也是為了救你啊!
此時的林莠最是無助的時候,聽到莊生這麼說,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把藏在心裡多年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一直覺得我是一個不幸的人,同時也會給別人帶來不幸。”
“阿孃自從有了我之後,我阿爹就離開了我們。阿孃討厭我,把我寄養在張爺爺家,後來張爺爺也去世了,大國要娶我,我阿孃反對,大國本來也要離開家鄉的,最後大國留下來了,為了娶我,大國努力的讓整個碗米村變好,讓自己變得讓阿孃看得起。嫁給大國之後,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我以為我的不幸就此結束了。”
“可是現在大國也出事了,看來我真的是不幸之人,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我阿孃給我取名字林莠,莠,不就是危害稻穀的雜草嗎?這應該就是我的命運吧。”
林莠說著說著,默默地流下眼淚。自幼缺少父母的愛,對她好的人又總是受到傷害,她的內心,其實很早之前就已經支離破碎了,只是這幾年大國給她的愛,讓她的心漸漸的縫補起來。現在張大國出事了,命運帶給她的不公,讓她很委屈。
沈醉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子,心中有些慼慼然。沈醉看著花園中花朵,突然道:“林老師,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每個女孩子都像一朵花一樣?”
林莠有些茫然為什麼莊老師突然和她說這個,她點了點頭,便看到沈醉俯身在花園中拔出了一株狗尾巴草,微笑道:“其實我覺得你像狗尾巴草。”
“對於農民來說,它是雜草,對稻穀有害的草。對醫者來說,它又是一味能治病的藥材。對詩人來說,它又是浪漫的蒹葭。”看著疑惑的林莠,沈醉解釋道。
“在我看來狗尾巴草,是堅忍的,是極具生命的,它可能不被大多數人欣賞,但是它依然為這個世界增添一抹綠色。每種花朵都有需要適應的土壤和花季,但是狗尾巴草在逆光中也會形成漂亮的前景,柔然明亮。”沈醉已經走到林莠面前,此時夕陽的光灑在交錯的樹葉上,斑駁的影子籠罩著莊生那張清秀的臉龐,這一刻,林莠的心跳像是慢了半拍,一時看呆了。
沈醉內心翻江倒海,逼都裝到這個份上了,老顧,我盡力了啊!
“林莠,叫你回家休息,你跑到這裡來幹嗎?快點回去休息,晚上張大國那邊還需要你去看護。”林母突然出現在學校的花園,打破了這個沈醉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絕美氣氛。
林莠紅著臉,快步地離開了學校。花園中只剩林母和尷尬不已的沈醉。
林母等林莠走遠後,神情複雜地看著沈醉,最後緩緩道:
“你是誰?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