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溫宿來給蕭魚檢查,果然發現她身上的蠱毒已經清了。
「金婆婆的蠱毒之術實在是溫某望塵莫及。」溫宿一邊收拾銀針,一邊不無羨慕地道,「我再給你開幾副去風寒的藥,用不了三日便能恢復如常。」
蕭魚怔愣片刻,看著他去一旁寫方子,心裡總有些不太踏實。
「我的身體裡還有沒有殘餘的毒素?」她坐起來,看了眼一旁擺著的輪椅,這是此前在大火中受傷時,刑律儉特意為她準備的,為此二人還做了一段時間的輪椅雙俠。
此時溫宿已經寫好方子遞給她:「沒有了,蠱毒清除,一切無礙。」
蕭魚接過方子,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從這裡看去,天風閣旁邊空了許久落雪院裡似乎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送走了溫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躺了幾天的緣故,蕭魚覺得肚子餓發慌,便翻身下床,打算去大廚房尋些吃食。出了天風苑,經過旁邊落雪院的時候,蕭魚發現平素裡死寂一片的落雪院裡燈火一片。
蕭魚一下子便想到了小豆子口中的私生女,難道是她?
揣著好奇心,蕭魚腳下拐了個彎,直接走進月亮門。果然,原本荒廢的院子已經被修正出來,不過片日的光景,院子煥然一新,原本雜草叢生的花圃全部被翻新,種上了一茬山茶花,雖然此時看起來光禿禿的,但過了這個夏,來年必是百花爭相鬥豔。
「可真是大手筆呀!原來梁大人竟是身價不菲。」蕭魚揹著手晃過花園,前面迴廊裡點了風燈,偶爾風一吹,便把廊上的影子吹得忽明忽暗。
「喜歡麼?」
迴廊的盡頭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蕭魚瞬時一怔,下意識抬頭看去,便見迴廊上,燈火闌珊間矗立的年輕女子。
「霧影十三?」蕭魚不敢置信地看著絕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人,兩人隔著一道迴廊遙遙相望,彷彿虛妄幻境一般,讓人辨不出此時此景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又或者此件種種皆是夢幻。
「你怎麼會在這兒?」最終還是蕭魚打破沉默,她微微抬起右手,手腕上的手弩戒備地對著霧影十三。原本沉寂的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蕭魚腦海裡將最近所發生的的事全部覆盤,便輕易地猜到,霧影十三很可能就是小豆子口中的梁思楠,梁不易的私生女。
梁思楠沉靜的眸子裡染了些許笑意,整個人就像是盛夏裡盛放的牡丹,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愛。然而這個人並不是蕭魚,她只覺得一種透骨的涼。
梁思楠笑著從一旁樑柱上盤著的薔薇上摘了一朵,淡淡的花香隨風而來,給這悶熱的傍晚平添了一分旖旎:「姐姐都能成了養濟院的院首,我出現在這裡又有什麼奇怪的?」她肆意地笑,絲毫不在意蕭魚眼中凌冽的殺意,走過去,抬手將指尖的薔薇插到蕭魚的髮鬢之間。
蕭魚絲毫不敢放鬆,退後兩步扯下薔薇,殷紅的花汁從指縫間溢位:「那還真是巧了。」
梁思楠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是啊!這大概就是緣分吧!該遇見的總會遇見的,不是麼?」
蕭魚張開手,被蹂躪的薔薇花輕飄飄落在地上:「孽緣吧!」
梁思楠噗嗤一笑:「總比什麼都不想幹要好不是麼?」
蕭魚面色陰鬱得彷彿能滴出水來,她想不明白,霧影十三是怎麼搖身一變成了梁思楠的,同時也想不明白,刑律儉怎麼會讓她進養濟院,是嫌這裡不夠亂麼?還有梁不易,他到底想幹什麼?
「但是如何?」梁思楠忽而一笑,目光盈盈地看著蕭魚,「姐姐是想殺了我?」
蕭魚收緊右,掌下傳來她脖頸間細微的脈動,忍不住蹙眉道:「你想當梁思楠還是梁思北皆與我無關,但是蕭道學你不能動。」
「噗!」梁思楠嗤笑一聲,反手扣住蕭魚手腕:「姐姐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