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終於駛進城,熱鬧的繁榮的長街上人潮湧動,這是最近半月最好的一天,同時也宣告著江城的雨季終於過去。在這攏長的雨季中,人們已經受夠了發黴的衣衫和擱在屋子裡還要生出長毛的食物,那種彷彿活在暗處的蟑螂一樣的生活終於過去,於是人們樂於在這樣的天氣裡出來活動,哪怕只是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蕭魚叫停馬車,自己下車買了幾盒松鶴樓的特製糕點,再上車時,原本靠著車壁小憩的刑律儉已經醒了。
車廂裡瀰漫著糕點甜膩的香味,蕭魚從一堆盒子裡挑出兩盒荷花餅遞給他:「聽說松鶴樓的荷花餅是江城一絕,今日難得買到。」
刑律儉垂眸看了眼遞到面前的盒子:「我不喜甜。」
「鹹的。」蕭魚蹙眉將糕點丟進他懷中,「好了,現在你可以說說,不是當年軍中的細作了!」
刑律儉還沒從她這種兩盒糕點換一個機密的行為中回過神來,馬車突然一個踉蹌,將蕭魚整個人甩到他身上。
還沒等二人回過神來,便聽見馬車外傳來一陣驚呼聲,緊接著地面開始劇烈的晃動,馬車兒嘶鳴一聲,揚起四蹄將馬伕整個人甩下車轅。
蕭魚連忙從刑律儉身上爬起,撩開車簾向外望去,長街上人潮湧動,路邊許多小販的攤位被震得七零八落。
「滾地龍了!」蕭魚回頭望了一眼刑律儉,然後快速衝出車廂拉住馬背上的韁繩。
「讓開,讓開!」
「滾地龍了!」
人群暴走開來,不斷有人倒下,混亂的人群一股腦的像四處擠,到處都是尖叫聲。
拉扯的黃驃馬被人群的尖叫聲刺激得直打響鼻,矯健的四蹄交錯著朝前狂奔。蕭魚雙臂用力勾住韁繩,一邊朝混亂的人群大喊,一邊儘量控制著失控的馬車朝著西面晁元門的空地跑。
不知何時,刑律儉也挪出馬車,側身挨著她,一手幫她勾住韁繩,另一隻手死死地抓著馬車的車廂。
黃驃馬受驚過度,狂奔了一會之後漸漸力竭,最後在晁元門前的空地停下。
蕭魚驚魂未定地看著面前巍峨的晁元門和四周聚集的人群,突然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還好麼?」
身側傳來一聲問候,蕭魚怔怔地回過頭,刑律儉微白的臉上帶著汗,整個人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她狠狠嚥了口吐沫,想必自己此時也不比他好到哪兒去,索性咧嘴一笑:「沒事兒。」說吧,目光落到已經甩到車轅便上的糕點盒子,苦笑道,「倒是可惜這些糕點了。」
刑律儉扯了扯唇角,扭頭看了看四周混亂的人群和滿目瘡痍的街面,忍不住蹙眉:「希望沒有太大的人員傷亡還好。」
蕭魚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剛才一路跑來,雖然沒見長街兩邊的房屋有嚴重的坍塌,但混亂間有人群踩踏,多半是要有人受傷的。
「回養濟院吧!」刑律儉本欲退回車廂,目光不經意間掃到她的手,這才發現她握著韁繩的雙手指縫間血跡淋淋。
「你……」
「二公子,蕭院首,你們沒事兒吧!」
刑律儉微怔,蹙眉看著從人群外擠過來的車伕,終是一撩車簾轉進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