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之上,月影闌珊,唯有盡頭養濟院門外的兩盞大紅風燈隨風搖曳,暈紅的燈影在模糊地團在青石板上,時而妖嬈,時而迭麗。
走在前面的刑律儉突然停下腳步,蕭魚忙不迭收住邁出的腳,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
夜風捲起他肩頭的髮絲,將他身上那件略有些寬大的袍子吹過起來,像一隻巨大而笨拙的陀羅。
「喵!」
一聲淒厲的貓叫打破了寂靜,夜遊的野貓從巷子裡飛竄而出,貼著她的腳背竄上對街豬肉鋪門前的下水桶上。
豬肉鋪白日裡賣剩下的下水都放在下水桶裡,野貓尋著腥味找過來,用後腿勾著桶沿,將半個身子都探進桶裡。
蕭魚朝野貓竄出的巷子看了一眼,便聽前面的刑律儉突然丟出一句——「我以為你有什麼想要問我。」
巷子裡漆黑一片,除了隱隱有腐爛的臭味傳來,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她回過頭,目光淡淡地看著刑律儉:「你會說麼?」
刑律儉勾了勾唇,低頭髮出一陣輕笑,這是這麼久以來,蕭魚第一次見他這麼笑。
「你何不試試?」
蕭魚無趣地癟了癟嘴,看著遠處養濟院大門外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心裡莫名生出一絲不捨:「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三叔沒瘋的?」
刑律儉聳肩:「我從來沒相信他是瘋子。」
「所以在去四海金閣之前,你就和他設計好了?」她頗有些意外,但事實更顯得她像個小丑。
刑律儉點了點頭:「算是吧!」
「帶我去四海金閣也是事先跟他商量好的?」
「是。」
「為什麼?」問出口,蕭魚就後悔了,心中隱約猜出了答案,就又不太想聽了,「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蕭魚了?」
刑律儉不以為意:「重要麼?」
蕭魚想說重要,但轉念一想,對於刑律儉這樣的人來說,實事真相有時候並不是那麼重要,他想要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時候知道的?是蕭道學察覺了我的異樣?」她早該猜到,在她試探蕭道學的時候,他又何嘗沒有在試探她?
刑律儉搖了搖頭:「蕭蘊山死後,司密處一直在密切關注著蕭山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與蕭蘊山聯絡上的蕭魚。你的一切都很天衣無縫,唯有梁思楠的出現讓你露了一些馬腳。」
「梁思楠?」
「是,梁思楠,你曾說你在幼時與她有過一段相依為命的事關。」
蕭魚點頭:「確實如此,但這有什麼問題呢?」
刑律儉攏手轉身,目光看向長街盡頭的養濟院:「當年從蕭山傳出的訊息是,蕭家大爺夫婦帶著女兒去江城探親,後因戰亂,女兒蕭魚失蹤,但司密處的信子調查了當年的蕭家大爺夫婦帶著女兒進江城後先後去了兩次齊衡醫館。之後來,蕭家便傳出大小姐失蹤的訊息,而最有意思的是,據說從江城離開之後,蕭大爺的妻子便生了癔症,精神一直不太好,直到兩年前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