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了頭,淚水便藏在她的眼瞼中,隨著她的視線漸漸模糊,她一眨眼,豆大的淚珠便“啪!”地滲進了聶倚秋的外套上,似是在宣告著什麼東西的離去。
她抬起頭來,看到了不遠處趙茗拉著聶朱往外跑而留下的腳印。
“師兄,我會為你報仇。”
“師兄,她殺了你,那個趙茗居然還幫著兇手逃跑,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兩個加倍奉還!”
她將聶倚秋扛了起來,屍體身上的血便滴落在了血泊裡,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她扛著聶倚秋,一路跟著趙茗跟聶朱逃跑的腳印,追了上去。
趙茗拉著聶朱一路小跑著,他一邊探著路一邊向身後的聶朱問道:“按常理來說挖墓室的工人,在封墓之前是會留一個門讓自己出去的,你知道那個門在哪裡嗎?”
身後的聶朱半天都沒反應,要不是他怕死一直抓著她的手的話,他都快要以為這聶朱已經不見了。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也能聽見沉重的腳步聲向著他們追來,他越發急躁,便求饒道:“聶朱奶奶!求求你,指個路吧!我是被他們帶來的,攪了你的清淨是我的不對,但我沒有傷害過你呀!你就發發慈悲,指條路,讓我活著出去吧!要是叫那祖宗追上來,我哪裡還有命在!”
他轉過頭去,身後的聶朱皺起了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後,抬起手來指了指另一邊。他便立馬拉著聶朱朝著她指的方向跑去,她的手腕很細,拉著她像是在託著一陣風一般,說不清到底是他在拉著她,還是她在推著他。
他跑過了一道道狹窄的墓道,在聶朱的指路之下,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推開了一道道墓門,在他推開了最後一道墓門後,明亮的光線猛地刺進了他的眼睛,他眯起眼來,看著腳下的石梯,拉著聶朱向著外面跑去。
當他站到了地上,轉過身子來想將聶朱拉上來時,突然看見,她身上那些灰白的土灰簌簌地往下掉落,土灰下的青絲一點點顯露出來。
她站在最後一階石梯前,身上的土灰已經落了大半,整個人像是才從土灰裡遊了泳才上岸似的。
趙茗見她遲遲不動,便有些著急地問道:“你怎麼了?快出來啊!不然叫她追上來了我們都沒好果子吃!”
她抬起頭來,一雙如墨的眼珠在光線下,與周圍樹林的枯敗比起來顯得格外靈動,她張了張嘴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出去也沒什麼關係,你已經出來了,我救了你一命,你自己走吧。”
趙茗緊緊抓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你打不過她的。”
聶朱聞言挑了挑眉:“你憑什麼認為我打不過她?”
趙茗笑了笑,道:“你若是能打過她,剛剛在裡面就把她掀翻了,也不必跟她鬧騰這麼久。”
正當聶朱要說什麼時,趙茗遠遠地看見,聶雙扛著聶倚秋出現在了石階下面。她仰起頭來盯著他們二人,她身後的那幾個令人生厭的頭顱已經不見了,臉上的表情卻依舊不像個正常人。
他連忙拉著聶朱道:“快上來!她來了!”
聶朱愣了愣,不情不願地提著裙子跨上了階梯。
“聶朱,趙茗,我要你們兩個償命!”
聶雙扛著聶倚秋艱難地爬上了階梯。趙茗一手拿著燈一手拉著聶朱在山林間跑著,她真的很輕很輕,若不是她的手還在他的手裡,他都快以為他逃命的恍惚之間不小心把她扔下了。
他跑出了一大段路,跑到自己已經精疲力竭了,直到自己都看不清哪邊是樹木哪邊是可以下腳的空地了,一腳踩進了枯葉堆裡摔了個四仰八叉。聶朱收回了手去,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趙茗揉了揉被鋒利的樹枝刮破的傷口,在枯葉之中坐了起來。他環顧四周,還好聶雙沒有追上來,不過想想也是,她扛著聶倚秋那麼大個人,是不會比他像踩在了風上一般快的。
他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看到躺在自己身邊的燈後,他又猛地想起來自己是拉著一個人跑出來的,他向站在一邊的聶朱看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有可能是在他拼命的逃跑沒注意看吧,這下他倒是注意到了,現在站在他身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的聶朱,跟之前從古墓裡出來的她已經是判若兩人。
她銀白的髮絲已經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烏木般的顏色,在青天白日之下映出了柔和的光澤。她原本灰白的面板像是早已將那些原本附著在面板上的白灰都抖落了個乾淨,露出了裡面白皙的面板,她如深潭一般不見底的眼瞳平靜地注視著他,她的嘴唇依舊是灰白的毫無氣色的樣子,但比起之前在古墓時的她,此時的聶朱倒更像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就像是這天地將自己的顏色贈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