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廟大多是用木頭搭的構造,又是用泥土跟草糊的土牆,兩扇木門都壞了,柱子也腐朽得不成樣子,所以對於城裡人來說的在暖氣房出來透氣所感受到的習習涼風,在已經沒有任何暖氣跟電路的小廟之中穿梭者,縱使趙茗感覺自己已經穿得足夠厚實了,但還是經受不住這冷風一股腦地鑽進了他的骨髓裡。他看了碑文後便立馬回到了小廟之中,鑽進了稻草裡蜷縮了起來。
看著聶雙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哈了一口熱氣搓了搓手道:“你不冷嗎?”
聶朱轉過頭來皺著眉看著他:“你要是怕冷,你可以自己生火。”
趙茗打了個哈哈道:“自己生火?這裡也沒有打火石,繩子也都是斷的,這麼冷的天,等我搓出火星來,我的手都要廢了。唉,這附近也沒有什麼人家。”
聶朱向他走了過來,從他腳邊拿起了幾根枯草,捻了捻,她手裡的枯草便捻起了些火星子來,她將點著了的草伸到了他面前:“這樣你就不會再嗶嗶叨叨了吧?吵得我腦仁疼。”
趙茗愣了愣,接過草來,用另一隻手在地上的枯草堆裡取了些枯草,還在枯草裡埋的角落裡邊尋出了幾根柴禾來,在手上這枯草快要被火星子燒過半時,小心翼翼地將這一點火放進了已經準備好了的草堆裡,任由它舔過枯草後又一步步爬到柴禾上,這火星子才漸漸變成了一堆可喜的小火。
藉著這比他的燈火更亮的小火,他也算是看清了這淚仙祠裡的每個東西都長了個什麼樣子。正中央的淚仙神像的臉已經破損地完全看不清了,但整個身形流暢的線條還在,堂下是被打翻了的燭臺以及香爐,根據這上面厚厚的灰可以看出,這個地方是連動物都不會跑過來住的,所以屋子裡的物件大多是被風蝕水蝕了的景象。
可是在這一片住著的人們口中,不是都還記得這個淚仙,並把這個淚仙的故事口口相傳了下來麼?
為什麼會任由這個淚仙祠這麼荒敗下去呢?就像是在悠悠的漫長歲月之中,它的存在被風吹散成了一粒粒沙,又被雨水打落到了那些人家的門前,雖還有人記得,但也好像與徹底消失沒有什麼兩樣了。
有了火堆,周圍都暖了起來,他轉頭向聶朱看去,卻見她一個人蹲在角落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他將手機掏了出來,聶朱像是被他這個小動作驚醒了似得猛地朝他看了過來。
夜已經很深了,他得看看明天來這邊的那一班車是什麼時候的,等他訂好了車票,手機已經沒剩下多少電了,他將汽車明天來的大概時間記在了手背上,然後將手機關了機,看著熊熊燃燒的火堆作了下來,轉過頭去對一直盯著他的聶朱道:“你也過來吧,有火就暖和多了。”
聶朱搖了搖頭看向了別處,縮在角落裡成了小小的一團。
在這個季節勞累了一天後總是特別容易犯困,趙茗在這暖洋洋的火堆前,漸漸地合上了眼皮。等到他以為只要醒來便是第二天了,急不可耐地掀開了眼皮,看見那漆黑的天幕上宛如被人隨意亂撒了一把的星子,他激動的心情漸漸沉了下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火堆還亮著,而原本是縮在角落之中的聶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火堆前,伸出了她的兩隻手,像是在烤火。看到他醒了後,聶朱愣了愣,又低下了頭去看著火。
趙茗睜著眼睛,睡又暫時睡不著,什麼事都幹不了,心裡那叫一個五味雜陳。他向淚仙祠的外面看去,這一整片山就像是被封凍在了一片虛無之中似的,叫他看不真切。
他收回了目光來,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叫聶朱,你跟他們姓聶的是同宗麼?”
聶朱聞言抬起頭來,淡淡地答道:“不是。”
不知怎麼的,聽到她回答的聲音,他倒是安心了一些,應該是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能有個跟他說得上話的人,多少也給了他一些慰藉,讓他感到他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吧。
他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姓聶?”
聶朱失神地道:“行走在這世間,總得有個名字來將自己跟別人區分開,聶姓是師父的姓。”
趙茗好奇道:“你師父姓聶?那你師父跟聶雙他們那個聶家是什麼關係?”
聶朱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趙茗見問不出什麼,這個話題也聊不下去了,便換了個話題問道:“你為什麼會一直呆在墓裡呢?”
聶朱抬起眼來看了看他,嘴角動了動:“你這個問題問得好奇怪,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不是很正常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