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聶雙又醒了,她看著師父跟二師叔,捂著頭問道:“師父,師兄回來了嗎?”
聶風止向著開啟的棺材裡依舊靜靜躺著的聶倚秋看去,嘆道:“回來了,不知為什麼又走了!”
她愣了愣:“又走了?”聶風止點頭道:“我與你二師叔又試過兩遍了,倚秋他已經不在這裡了!”
聶雙立刻想到:“是不是師父你們將師兄從古墓裡解放了出來,他又去找趙茗跟聶朱尋仇去了?”
聶風止聞言愣了愣,撫了撫鬍子道:“確實有這個可能!”
聶風行看著二人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聶風止拍了拍他的肩道:“接下來還須勞煩師弟幫我把倚秋運回聶園,先將倚秋的屍身好好儲存起來,我跟雙兒想辦法去追倚秋的魂魄,順便將聶朱跟趙茗也一同捉回來!”
“前方即將到達本次列車的終點站——泗酉縣,親愛的乘客您好,泗酉縣到了!請您檢查好您的行李物品,依次排隊等待下車!”
火車廣播一句又一句地重複著,火車行駛的速度越來越慢,列車員拿著擴音器在車廂之間穿梭著,一聲聲“終點站到了終點站到了,不要睡了!”彷彿一根鐵棒捅穿了他的耳膜,將他的腦花都攪成了一團漿糊,他皺著眉掀開了眼皮,旁邊的聶朱依舊不動如山地坐在座位上。
他打了個呵欠看了看窗外陌生又親切的風景,清透的陽光如同金燦燦的薄紗覆蓋在了綿延不絕的青山之上,湛藍的天幕純粹得像是巨大的藍寶石,而他們被鑲嵌在了這顆藍寶石之中。
他伸了個懶腰向聶朱說道:“要下車了,走吧!”
這一路駛來,車廂裡的乘客只剩下了寥寥幾人,一眼望去這車廂裡的人加上他跟聶朱兩個,一隻手都能數過來。他的座位相對於別人來說,離出口更近,所以他很快站在了出口,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排在了他的身後,他便成了他們車廂裡第一個下車的人,這使很久以來都沒得過優異成績的他心裡不免有些快慰起來。
他一步安安穩穩地跨下了車後便轉過頭來,跟著列車員一起扶著穿著長裙的聶朱下車來。
聶朱赤腳踩上了冰涼的地面後,轉過身向列車員鞠了一躬感謝了一番後,這才跟著趙茗慢騰騰地向出站口走去。
這個車站已經十分破舊了,圍欄上早已積上了很厚的鐵鏽,剩下的漆皮還留在鐵欄杆上,像是茫茫的江面上一葉孤獨的扁舟。
各個隧道口的電燈也是很壞了,不少的電燈玻璃已經碎裂,牆角一片細碎的玻璃上積了厚厚的灰,連偶然闖入進來的陽光,都彷彿被這古舊的隧道同化了似得被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濾鏡。
趙茗自顧自的跟在其他出車站的人後面,聶朱則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細細觀察著周圍這陌生的一切。這個車站並不大,只是隧道彎彎繞繞地,又瀰漫著一股腐爛的臭味,讓他們在裡面停留了不少時間的同時,出了車站身上也帶上了隧道的臭味。
按理來說,越是偏遠的地方,一家人的紐帶便會越深,在隨時可能被危險找上的地方,他們只有靠血緣綁在一起的彼此才能勉強存活。
所以其他小縣城的火車站出站口常常會圍了許多不同鄉里的引路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後地拉著彼此並不相熟的客人,利用迴歸鄉里的人對這片土地的熱愛賺上一筆養家餬口的錢。但也正是他們那些熟悉的鄉音無意間製造出來的熱鬧的氣氛,就足以讓在外受盡冷落的人的心裡平白無故地生出了幾絲暖意,那些因各種事而產生的被積攢在心底的怨懟便被這幾分暖意消解得蕩然無存。
但與其他小縣城不同的是,這個泗酉縣,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引路人,沒有那些來接自己親人愛人的人,也沒有那些他想象中的熱鬧的氣氛,反而冷冷清清的,就像是被這世間遺棄了一般。
畢竟是寒冬臘月,迎面刮來的風是刺骨的寒,趙茗哆哆嗦嗦地走下了石階後便站在下面等著聶朱下來。
聶朱走得實在慢,不知是不是被地上凍著了的緣故,她的一雙赤腳掠過裙角邁了出來卻是灰敗的紫紅,他不禁想到:她穿得這麼薄,這是被凍著了嗎?看著她身上的那層薄薄的麻布,他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可是她不是人,她是妖精,連飯都不用吃,又怎麼會怕冷呢?
想著想著,那雙腳停在了他面前,搖曳的裙襬掩住了那雙被凍得紫紅的腳,聶朱的聲音從他的耳邊響了起來:“你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