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著伸出手去,那滴液體便被他抹到了手心裡,漸漸冷卻成了一滴白蠟。
很快,他的眼中也冒起一團火來,他的頭頂不斷地流下一顆顆滾燙的蠟淚,他尖叫著,掙扎著,那團火卻一直揮之不去,火焰陸續化出了那些惡鬼的面孔來,他們爭先恐後地向他湧來。
他無助地呢喃出聲:“求求你們,放過我!”
“趙茗!趙茗!”
耳邊傳來了一陣陣表叔呼喊的聲音,他猛地睜開眼睛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病床上。他看著表叔的臉恍惚了半晌後,才開口問道:“…表叔,我這是在哪裡?”
他表叔捏著一張粉色的單子嘆道:“趙茗啊,你早說你心臟不好,我就不帶你來了!”
他愣了愣:“我心臟不好?”
他表叔將粉色的單子遞給了他,那是一張心電圖,那些曲折的線跟英文字母分別代表著什麼他看不懂,但頂上那幾個用黑色水性筆寫的六個潦草的字他還是認得的:“竇性心動過速”。
心臟不好?怎麼可能?他的身體一向很好,生活作息也很規律,也很少吃那些重油重鹽的食物,怎麼會突然得病?
那些可怖的面孔在他的腦海之中逐漸清晰起來,他咬了咬牙,一定是那個聶朱,動了他的燈了!
“趙茗,你感覺怎麼樣了?”
表叔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問道。他掀開了被子笑道:“表叔,我沒事,我們回去吧!”
表叔看了看他的臉色,確實不像剛剛那樣煞白了,便稍稍安下心來,笑道:“那好,正好我身上也沒什麼錢了,我們回去養著,你要是有哪裡不舒服,我們再來讓醫生看看!”
趙茗點了點頭,跟著表叔在這小診所裡給醫生護士道過別後提腳便走了。
表叔唯恐他們走快了趙茗再出什麼問題,所以他們回去的速度放慢了許多,他表叔一邊扶著他慢慢走著一邊看著他道:“你啊你!差點把我也嚇厥過去了!我還以為是你喝了那個河水,河水有問題才出了毛病,醫生給你檢查了一遍說你沒有食物中毒,倒是檢查出了心臟有點毛病。我想問問你,你是看到啥了,一下就嚇昏成那個樣子了?”
趙茗撓了撓頭道:“哈哈,沒什麼!”
就是真的有什麼他也不能說啊!他嘆了口氣,一路跟著表叔回到了寨子裡。
他們這樣一來一回已經耗去了大半時日,表叔站在門口喊了幾遍“桂英”沒人答應,表叔看門並沒有關,所以他直接推開了門便進去了。
桌子上豐盛的菜餚已經冷了很久了,表叔將背的東西都放下來後圍著屋子轉了轉,這才發現表嫂躺在床上很是虛弱的樣子。趙茗也圍著房間看了看,聶朱不在房間裡。
表叔坐在了床邊輕輕地抓起了女人的手問道:“桂英,你這是怎麼了?”
女人掀開了眼皮來看了他一眼,回道:“我沒事,就是頭疼。”
趙茗看了看,向表嬸問道:“表嬸,我那個朋友,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表嬸搖了搖頭:“自你們走後,我就沒見過她了。”
他愣了愣,又折回了房間仔細找了找。果然,燈也不見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這些事說來都怪他自己。他以為他們好歹也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她又親口說了她不會害他的性命這樣的話,於是他就輕信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輕易地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的手上。
他咬了咬牙,直接衝了出去,一邊在土路上小跑著一邊喊道:“聶朱!聶朱!”
太陽從厚厚的雲層中顯出一個微弱的光圈來,附近的人家都把架子上曬的棉胎都收了起來聽見他在喊什麼豬什麼豬的,便站在臺子上向他喊道:“小夥子!我們寨子裡沒有養豬的!你要找什麼豬還得去外邊找!”
趙茗聞言訕訕地搖了搖頭,道:“婆婆,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比我要矮一些的,披著長頭髮,穿得很薄的女孩子從這裡路過?”
那位婆婆將棉胎抱在了懷裡,低下頭來思索了一會兒後才搖了搖頭回道:“沒有。”
她正要轉過身回屋子時,又轉過身來向著他指了指左邊迎面走來的兩人道:“小夥子,你說的是不是那個女孩子喲?”
趙茗連忙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正看見聶朱與一個看起來比他還瘦一些的男孩子並排走在一起,他謝過了婆婆後向聶朱站立的方向跑去。
原本與男孩子有說有笑的聶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便立馬轉過了頭來,一見是他臉色唰一下就變了,她又轉過頭去,像看不見他似得繼續跟男孩子聊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