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可是想起老爺了?”李嬤嬤心思細膩,又常年伺候凌老夫人,她稍蹙眉頭,李嬤嬤都能摸得清她想的什麼。
凌老夫人無奈嘆了口氣,又把碗交給了李嬤嬤。
“往年換季,老爺身上都愛長疹子,大夫說是體溼,要調。我便換著花樣給他煮暖胃的湯羹。他啊,還就愛吃我做的燕窩粥。可這一眨眼,他就走了。”
說著,凌老夫人鼻子酸,又覺得落淚丟臉,索性不說話了,閉起眼睛繼續休息。
“老爺在天有靈,定是念著您好的。”李嬤嬤輕聲,安撫凌老夫人情緒。
屋子裡寧靜無比,只聽得見二人說話聲音。
“他倒好,說走就走了,留下這麼個爛攤子讓我收拾。”凌老夫人說是埋怨,言語中卻滿是惋惜。
“這爛攤子交給少爺收拾就好,您又何苦犯這個難呢?”李嬤嬤走到凌老夫人身旁,佝著身子,替她擦拭嘴角。
凌老夫人搖了搖頭。
“小姐,奴婢伺候您多年,這些年您是如何過來的,奴婢心裡比誰都清楚。有些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李嬤嬤眼眸微掃,小心翼翼看向凌老夫人。
說實話,講出這一番話時,她心裡是沒多少底的。
凌老夫人不言,便是預設李嬤嬤繼續說下去了。她心中五味雜陳,“小姐”一詞,凌老夫人又得幾年沒有聽見有人這樣喊過她了。
“侯府雖變作凌府,輝煌不如從前,但倘若少爺那加把勁,此事並非沒有轉機。倒是您和大小姐一直盯著二小姐那邊,就算二小姐倒了,也挽不回侯府困境。若是有一丁點疏忽,您還落人口舌,換得個為老不尊的名頭,實屬不值得。”
凌老夫人睜開眼,望向李嬤嬤的眼中滿是詫異。
李嬤嬤在她身旁伺候多年,從未乾涉過侯府事務。今日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叫凌老夫人怎能不覺得訝異。
“您是長輩,無論這府裡變成什麼樣子,她們待您,都得是恭恭敬敬的。您就是什麼事情都不理,老爺也會想方設法往上爬。而您,就儘管過清閒日子好了。”李嬤嬤苦口婆心,若是仔細看,她那雙滿是溝壑的眼裡,隱隱還含著淚。
凌老夫人仍舊沒有說話,她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睡去了。
外面下起小雨,窸窸窣窣,空氣中瀰漫一股清新氣味。凌卿綰一隻手撐油紙傘,一隻手提起裙襬,匆匆出了凌府。
這兩日莫名嗜睡,等凌卿綰睡醒了,才得知沈承洲已經放出來了。
馬車徑直前往將軍府,剛落腳,凌卿綰馬不停蹄趕至大廳。沈承洲正在喝茶,見到寶貝外孫女,他連忙起身。
“外祖!”凌卿綰激動萬分,奔到沈承洲面前。
她上下打量,確認沈承洲沒有受傷,凌卿綰才放心。
“刑部受皇上管轄,嚴守大越律法,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看出凌卿綰在擔心什麼,沈承洲寬慰道。
“那就好。”凌卿綰鼻子酸,強忍淚水,朝沈承洲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