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女兒和外孫女去世,最是受他重視的外孫死在他的箭下。與北周的仗是打贏了,可沈承洲卻是孑然一身,什麼都沒了。
那時,凌卿綰已經成為一絲遊魂,靠著僅存的意識,在沈承洲房中游蕩。
她死之後,在這世上唯一還值得她記掛的,就只有外祖了。
身體十分硬朗、從未生過大病的沈承洲一夜之間臥床不起。往日名聲赫赫門庭若市的將軍府也一天一天愈加冷清。
凌卿綰看在眼裡,心如同被千萬根針扎一樣的疼。
她能做的,只有祈求沈承洲身體好起來。最起碼,不要讓沈承洲再如此煎熬下去。
直到一天夜裡,一名周身黑衣,披著斗篷的神秘男子進了沈承洲房間。
趁沈承洲睡夢之時,他狠狠掐住了沈承洲的脖子。
“啊……”
沈承洲驚醒,下意識喉間發出聲響。
待看到男子那雙眼睛,沈承洲雙眸瞪得渾圓。
“沈承洲,沒想到吧,你有一天也會栽在我的手上。”男子咯咯直笑,在這空蕩蕩的夜裡,顯得尤為滲人。
凌卿綰親眼見男子將沈承洲活生生掐死。她怒,她恨,可毫無作用。她已經死了。
她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
恍惚中,凌卿綰只記得那男子嘴裡吐出離心谷的名號,隨即離開房間。
沒想到重生之後,自己再一次聽到有人提起離心谷,竟是在雲歸的口中。
前世,凌卿綰並不認識雲歸,亦不知他是好人壞人。可方才聽他說,他是離心谷的少谷主,凌卿綰便認定了,不管雲歸起的什麼心思,她必須遠離雲歸。
只是……
衛荀體內還有劇毒,眼下離他離開京城已經過去半年,等到衛荀回來,差不多就是前世他去世的時間。
凌卿綰不能再耗下去了。
她不想衛荀死。
一個是殺害她至親之人的仇家,凌卿綰全然不想接受離心谷的幫助。一個是她放在心尖上的男子,凌卿綰為找到救他的辦法亦可跋山涉水,付出更多甚至生命的代價。
凌卿綰兩頭為難。
夜深,雲歸仍未睡去。
歲安端了茶來,放在桌上,斟好了遞給雲歸。
自打雲歸從凌卿綰的院子回來後,他精神就沒有好起來過。
見雲歸不理會他,歲安只好怏怏把杯中茶水放下。
“公子,要不然您聽我一句勸,咱們回去吧。”歲安語氣誠懇,只差跪下來求雲歸了。
雲歸一雙眉頭皺成了團。
“那您是怎麼想的?”歲安又問。
很顯然,雲歸現在並不想回去。歲安原本還以為與凌卿綰爭吵之後,雲歸會看開。
“再留三日。三日後,她若真不需要我,我就回離心谷。”雲歸鄭重其事,向歲安承諾。
既然雲歸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歲安便也不再多勸。
離開房間,他長嘆了口氣。
歲安也是從小陪在雲歸左右的。記憶中,雲歸何時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