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家旌幟滿陰山,不遣胡兒匹馬還。
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高闕關。
十月的塞外,已滿是肆虐遊蕩的風沙,長驅直入的寒風吹散了最後一絲的熱氣,雖然還達不到“胡天八月即飛雪”的苦寒,但已算是進入了初冬時節。
昨夜北風吹了一夜,氣溫驟降,第二天一早眾人出帳便發現荒原殘存的草根上已結滿了白霜。
隋軍來的時候還是六月末,當時天氣酷熱,眾人皆盡著單衣,誰也沒料到這一戰會耽擱這麼久。而如今數月已過,戰事剛畢,不少不耐嚴寒計程車兵便擁著繳獲的牛羊皮衣,挨著火堆取暖。
戰事進行到這種程度,大軍已經到了要班師回朝的時候。
對於戰後的事情,黃明遠本來就不是什麼要緊人物,此時也卸去帥職,回到本部。軍中的事務有歐彥負責,倒是打理的毫無疏漏。黃明遠又有心要培養歐彥,更是放任歐彥行事,不再插手軍務。
因此到這個大軍得勝眾人各自爭功奪利的時候,黃明遠卻是異常的清閒。
再次登上冠軍侯山,跟之前在戰前的匆匆一瞥完全是兩種心境。這座當初因霍去病得名的塞北山嶽註定要書寫上他黃明遠的一份輝煌。
冠軍侯山並不是什麼名山大川,但其狀並不弱於中原山脈。相較於中原山脈的奇險幽秀,冠軍侯山更多的是一份飽經風沙侵蝕的滄桑。
山間無論是陡峭還是平坦,盡是黃土、巨石,草木植被稀疏的很。
站在黃彌娥川之濱向南遠眺,冠軍侯山的外貌似乎平淡無奇。但只有當你站在冠軍侯的山頂,遠眺那極目的風沙與草原,看著望不盡的天高雲低,才能感覺到那份屬於草原的雄渾與磅礴。
這裡沒有多少溪谷峽澗,也沒有什麼文化古蹟,所擁有的其實只剩下滄海桑田後的一份倔強。登上山頂,頓覺天高地闊,心曠神怡,穹頂之下,天高海闊。極目遠望:蜿蜒的彌娥川宛如一條絲帶,飄然遠逝;彌娥湖似一顆翡翠,若隱若現;而彌娥川兩岸,不甚清晰的枯黃草色,是那麼迷人。
黃明遠讓親衛留在後面,自己一個人站在山頂良久。眼看天色漸晚,遠處的星火點點搖曳,在這半昏半明中的天色中顯得異常的靜謐。昏暗的霞光倒映在彌娥川上,倒影稀疏,波光粼粼,與天與水與山與風沙交織在一起,更是讓人安心的很。
自當日出徵,黃明遠各種心事交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早就浮躁的很,此時看到這地風水火,心裡終於靜了下來。
“嗚······嗚······”
黃明遠從懷裡拿出一杆精緻的玉製胡笳,輕輕吹奏了起來。那胡笳聲悠長綿延,低沉悽婉,這聲音隨著風向四周散去,被風吹了很遠很遠。
前世的黃明遠就很喜歡胡笳,這輩子還專門去學習怎麼吹奏。當初曲調初成之時,黃明遠站在長江邊上吹奏一曲,楊昭和楊清兒都聽得淚流滿面。而這柄胡笳也是楊清兒在黃明遠十三歲出仕的時候所送。胡笳聲依舊,而昔日紅顏卻在何處。
君不聞胡笳聲最悲?紫髯綠眼胡人吹。
吹之一曲猶未了,愁殺長城征戍兒。
涼秋八月靈武道,北風吹斷瀚海草。
賀蘭山北月欲斜,胡人向月吹鬍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