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配合情景,黃明遠還給突厥人特意選了劉琨的《胡笳五弄》。當年劉琨被圍晉陽,便是一曲胡笳退了匈奴數萬大軍。
黃明遠乃下令軍中,會吹卷葉胡笳的軍士全部到帳下報到,很快組成了一個胡笳樂隊,吹奏起《胡笳五弄》。
這胡笳之聲,果然悲鳴。
於是黃明遠令胡笳樂隊,至於懷仁堡南吹奏。
此時懷仁堡中的突厥軍隊,正準備突圍。始畢可汗傳令,今夜四更,全軍向北突圍,俱要奮力當先,勿得退後!
諸將得令,暗地商議道:“諸軍南來日久,衣襖破綻,未得縫補。且當前困守孤城,連日缺糧,救死不能,如何衝破隋軍的重重圍困?”
到了黃昏,天色漸晚,一眾人三五成群,坐在城頭,遠望西下的夕陽,回想起草原的家人,思鄉情切。再想想此時四野干戈,絕糧遭困,無不愁苦難耐。
眾人在沉浸在憂傷的情懷之中,忽聽高山之上,順風吹下數聲胡笳。
一曲悲歌,清和哀切,如怨如訴,透入愁懷,感動離情,淚下千行,百計難解。一聲高,一聲下,一聲長,一聲短,五音不亂,六律和鳴,如露滴蒼梧,如鶴唳九皋,如聲送玎冬,如漏滴銅壺,愈傷而愈感,愈聞而愈悲,雖鐵石之肝腸,亦為之摧裂,雖冰霜之節操,亦為改移,離散英雄之心,消磨壯烈之氣。
悠悠餘韻,耿耿悲聲,使字字為之斷腸,句句為之解體。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正當眾人愁苦難耐的時候,胡笳聲停,忽然四面又有歌聲傳來。眾人細聽,這些不正是他們家鄉的民歌。
原來黃明遠擔心胡笳聲雖然動人,但未必完全可以破除胡人的心房。當初四面楚歌,便是楚地的歌聲讓楚軍以為楚地都丟失的,然後喪失了鬥志。黃明遠便召集一眾突厥俘虜,命他們在陣前唱起突厥民歌,呼喚起突厥士兵對家鄉的思念。
北地的民歌,空曠嘹亮,音韻悽楚,最是能動人心。
這歌聲一遍一遍的唱著,哀轉不絕。直唱得突厥營中人人涕泣,個個心酸。
這些士兵初時尚自流淚情切而已,後來便想著家鄉已無,何必再與隋軍大戰,空自喪了性命。又多聽說隋軍統兵的是大隋衛公,從不誅殺俘虜,若是向衛公投降,也能保得性命,來日歸家亦是有望。
於是營中之人,三三兩兩的,逃出城中,向隋軍投降。
剛開始只是士兵,到了後來,連將領的心也亂了。不少人思量,此時軍心已亂,三軍潰散,只剩下少數人馬,若是再與隋軍交戰,必然敗亡,還不若換了衣服,混雜在眾人之中逃走,夜晚不辨彼此,也能求一條生路。
於是諸將或是潛逃,或是向隋軍投降。
一夜之間,滿城兵馬散盡,只留下哥倫不願潰逃。
眼看眾人無義,哥倫大罵道:“你們都是突厥男兒,戰死沙場,本就是我等本分,怎麼能貪生懼死,做那待在的黃羊。爾等不配為蒼狼神的子孫。”
可任憑哥倫如何說,也沒人選擇留下。
人心散了,不是一兩句口號可以聚集的起來的。
等到始畢可汗醒來,便看到一座空蕩蕩的孤城。只聽著漫山遍野的突厥民歌,始畢可汗更是驚恐難耐,如何隋軍之中有這麼多的突厥兒郎,難道突厥之人已經盡降大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