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遠到達薊縣時已經進了十月,天氣轉冷,寒冬也來得早了許多。這兩年的天氣似乎較之往年更冷了一些,黃明遠清楚這是小冰河時代的原因,非人力所能改變,但世人將之歸到天子的失德之上,似乎是天子的暴政才使得上天降下懲罰。
按道理天子的暴政老天爺應該懲罰天子才對,如何能禍亂百姓。但世人不管這道理,只是歸咎於楊廣的身上,似乎換個天子,這天下就好了。不只是上層人物,就連街頭巷尾的小兒也知道天子失德,普通老百姓更是一面嘆息生存的艱難,一面偷偷咒罵著昏庸的天子。
眾人多憤恨於眼前的困厄,已經沒人再留戀大隋昔日的輝煌。
當然,曾經的輝煌也是天子的,跟普通老百姓沒多大關係。
今日黃明遠到任,滿城的文武和世家大族早就提前在城門處等著。雖然很多世家大族鄙夷黃明遠的出身,可黃明遠出京一次,權勢便大上幾分。再加上黃明遠的手段狠辣,眾人為了前程、性命,也沒得敢得罪了黃明遠。
眾人從大清早等到上午,裹著袍子,翹首以盼。
等待的空閒,眾人便閒聊著當前發生的大事。對於眾人來說,什麼突厥可汗的生死,朝廷宰輔的任命,都是很遙遠的事情,當前眾人最關心的,便是稅制的改革和田地的重新測量。
今年以來,陳遠根據遼東的政策,已經在涿郡開始小規模的進行稅制改革和田地清查,但進展很慢。幽州不比偏遠的遼東,四面八方都是阻力。況且今年又戰事頗多,陳遠擔心因此影響戰事,也不敢大張旗鼓。
“孫民曹,你們進行的田地清查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進行不下去唄。”
“太守府的命令還有人敢不聽?”
“這話說的,太守府的命令,那些大家族哪個聽過。在幽州田地清查,你敢測量盧家的嗎?敢測量燕家的嗎?敢測量李家的嗎?這麼多世家大族,我們敢得罪哪個?”
雖然幽州撤銷了總管府,幽州之名也名不副實,但眾人還是習慣以幽州自稱,似乎自稱幽州,身份便高了許多。
“衛公到了!”
眾人聊得正歡暢,聽到衛公來了,立刻各歸原位,噤聲不言。
黃明遠到薊縣也很多次,眾人依著禮節將黃明遠迎入城中。此時正堂之中只有一眾高官和大家族的領袖陪著,其餘的小人物,也就是來湊個人數,早就回了本衙門。
往常黃明遠到薊縣,都是有各種各樣的大事,為了讓眾人緊張起來,黃明遠說話、待人也頗為嚴肅。不過這一次到任,乃是長久之事,因此入府之後,黃明遠一一撫慰眾人,倒是顯得慈眉善目了不少。
黃明遠素來不喜什麼接風洗塵的宴席,因此與眾人寒暄了一陣,便推脫乏累,讓眾人各自回去了。
這一次到薊縣不比之前,從前雖任幽州總管,但主要目標不在幽州,因此來去仍像個客人一般,這一次卻是要全力經營此地,面對的形勢將會與從前大不相同。
眾人散去,留下的也只有陳遠一人。
作為黃明遠的心腹,陳遠除了是黃明遠留下的領導者,還是黃明遠在幽州的眼睛、嘴巴和耳朵。
與眾人閒聊的東西相比,此時陳遠向黃明遠彙報的更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