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楊廣本來還沒有那麼急著去江都,畢竟什麼盜匪之事,再是肆虐,也不是這一天兩天才有的,一時之間,也威脅不到洛陽。
而且因為時間倉促,宇文述負責督造的新龍舟,還沒有完全完工。甚至更關鍵的,大河初封,尚有浮冰,此時行舟,多有危險。
但雖然有這麼多制約條件,可是一場突發而來的事故,便逼得楊廣不得不冒著各種風險逃離了洛陽。
過了春節,到了二月二這天,龍抬頭,一個祈求風調雨順、驅邪攘災、納祥轉運的日子。這兩年風不調、雨不順的,盡是一些糟心事,估計是神佛拜的少了。於是楊廣便生出了拜祭三皇五帝的想法,於二月二這天擺設法駕,到南郊行祭禮。
祭祀這種東西,本來就有一套流程,也不能自由發揮,在祭典之上,就是天子也不過是禮官的提線木偶。
當天天氣不好,陰雲密佈,颳著大風。楊廣單獨向上天獻祭,之後幾名重臣分別向五帝獻祭。
楊廣從祭臺上下來之後,便等著大臣獻祭。這時負責護衛的大將宇文成都悄悄前來,向楊廣耳語道,在祭場的周圍,發現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
楊廣吃了一驚,立刻命宇文成都徹查。
祭場因為天子親臨,方圓十餘里都要有人清場的,普通人根本混不進來。不明身份的人,十之八九來者不善。
宇文成都也是有能力的,立刻帶領護衛,三下五除二便將埋伏在山中的一群人拿獲。
不出所料,這些人各持兵器,應當是刺客無疑。
其實刺殺之事,本來便是常見的事。幾個無賴,腦子一熱,便想刺王殺駕,也不是不可能。但問題是,宇文成都拿下的一群人都是死士,經過一番搏殺,對方不敵,便紛紛自戕,他獲得的只是一群屍體。
而且這些人身份不凡,在他們的隊伍中竟然還攜帶了一具床弩。
床弩是管制兵器,且威力巨大,一旦讓這群刺客對著祭臺來一發,後果不堪設想。
楊廣聽聞此事,又驚又怒,甚至連祭祀都沒有結束,便匆匆返回宮中。
回宮之後的楊廣密令眾人徹查此事,但最後除了查出幾個已經死了的小卒子,卻是一無所獲。
甚至追查床弩,也找不到來源。
這床弩是河南郡兵的,原置於偃師縣。後來因為楊玄感之亂丟失,再無蹤跡。
其實因為楊玄感之亂從內部發生,又禍亂的東都重地,很多原本管理比較穩妥的東西都丟失了,天知道會在什麼地方再次出現。
這樣的事情,根本找不到責任人,總不能處置上一任的河南郡吧。
對於這個結果,楊廣無比憤怒,卻無可奈何。
再之後,楊廣便覺得看誰都像是刺客。他本來就因為雁門的事,心中久久無法平靜,唯恐有人再次加害,這一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更是心悸。
尤其是此案的結果,竟然沒有結果,這擺明了是很多人在故意遮掩此事的真相。楊廣甚至相信自己身邊有一個陰謀刺駕的組織。
刺駕之事,到底是誰主使,最後也沒有定論。東都形勢,波詭雲譎,後來黃明遠聽聞此事,心中生疑,對方在祭典上刺殺天子,到底是真的刺殺天子,還是為了加重天子對周圍的懷疑,倒逼天子離開洛陽,皆是猶未可知。
二月中旬,楊廣召叢集臣在西苑水上宴飲。他命令學士杜寶撰寫《水飾圖經》,收集古代七十二個關於水的故事;又讓人依故事用木頭製成,間雜著樂妓的船隻、酒船,木製的人物能動,栩栩如生,鐘磬箏瑟,都能發出音樂曲調。
當天楊廣可能是喝多了,便宿在了西苑。
到了夜裡,睡得懵懵的楊廣突然驚醒,原來楊廣自大業七年以來,每天夜裡都睡不安穩,常常驚悸而醒,說有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