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濟軍連日的怯懦,甚至讓新羅人以為他們面前的,不是之前剽悍的百濟人,而是一群溫順的綿羊。而人一旦對旁人起了輕視之心,便很難再生出強烈的戒備心。因此雖然身邊的百濟人是世仇,雖然這段時間新羅人一直以奚落百濟人為樂,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新羅人對於百濟人的戒備是遲滯甚至無力的。
所以當百濟人殺入新羅大營,最初之間,除了幹品的巡邏隊伍,新羅人竟然沒有一直成編制的軍隊進行抵抗。
大火,屠殺,嘶吼,哀鳴。
百濟人盡情地屠殺著大營中的新羅人,所過之處,幾乎不留活人。
很快營中生亂,百濟人突襲的訊息傳入金龍春的大營。金龍春早已經睡下,被親兵叫醒的他聽到此訊息,一個激靈,幾乎難以置信,久久說不出話。
而聞訊金舒玄更是滿臉的詫異,半是驚懼半是憤怒的說道:“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這群卑賤的百濟人,早知道就該將他們誅殺殆盡。”
金龍春好一會才緩過勁來,忙指揮部隊迎擊。
等到金舒玄趕到金龍春營中,金龍春又對金舒玄說道:“今日百濟人襲營,只恐為早就圖謀之事。平日裡百濟人和倭人好得跟一家一樣,今日既有百濟人,則倭人怕是也參與其中。賊軍來勢兇猛,不可阻擋,各部若是要組織列陣,恐需一些時間。而這段時間,還請公率領中軍衛士阻敵。”
十萬新羅軍,偌大的營盤,即使不是全部發生混亂,若想完成組織,形成戰鬥力,也是很困難的。
金龍春命令金舒玄阻敵,便是希望犧牲金舒玄這一部,與百濟人拼命,以防止新羅大營混亂的擴大化。
金舒玄也知道此事責任重大,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大將軍放心。”便轉身走出營帳。金舒玄自家人知自家人身份,他雖然也姓金,但作為伽倻國的後人,跟新羅金氏天差地別,這種犧牲的場合,也只能自己去。
金舒玄離開之後,一直強撐著的金龍春差點摔倒在哪,他用力扶住桌案,大口地喘了兩口氣,才止住渾身的顫抖。
金龍春很清楚,經過今日之變,整個局勢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別說再攻破朝鮮城,他們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件難事。
百濟人一路勢如破竹,高呼著“誅殺新羅賊,生擒金龍春”的口號,一路殺到新羅人的中軍,然後遇到了金舒玄。
金舒玄麾下的中軍,盡是以花郎為官佐的精銳,戰力驚人。況且這種場合,都知道他們若敗,全域性必敗,也逃不得性命,因此皆鉚足了力氣,與百濟人拼命。
雙方打了一百多年,百濟人仇恨新羅人,新羅人亦然。
花郎是新羅的一種組織,有點類似於日本的武士,是新羅王室從貴族中選拔、培養的心腹。
此時雙方不計生死地戰到一起,展開了血搏。不過新羅人少,所以面對百濟人的咄咄逼人,仍是以守為主。
這時金舒玄的兒子金庾信,擔任中幢幢主,眼看新羅人守的吃力,便來到其父面前,提著頭盔大聲說道:“父帥,今我兵敗北,吾平生以忠孝自期,臨戰不可不勇。蓋聞:‘振領而裘正,提綱而網張’,吾其為綱領乎。”
於是跨馬拔劍,帶著百餘騎向百濟人衝去。
金舒玄根本拉不住兒子,只得眼看著兒子殺入亂軍之中。
百濟人沒想到新羅人有膽量反擊,正衝擊在前,突遇新羅人百餘騎殺出,立刻遭到一擊,攻擊勢頭也立時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