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公祏猛地將手中的酒壺摔在地上。酒壺破碎,崩的四散,壺中的殘酒流得到處都是。
“我就是不服,憑什麼他們終日嬉戲無度,卻可以穿金戴銀,大魚大肉,享盡了富貴,而我們辛苦勞作一輩子,卻連肚子都填不飽,
憑什麼他們輕輕鬆鬆地便能高官厚祿,官至極品,我們拼勁了精血,卻為奴為婢,一輩子給人當牛做馬。
都是爹生娘養的,憑什麼大家不同,憑什麼他們是人上人,咱們就是人下人。”
杜伏威費力地勸道:“兄長,咱們不是人下人,你看在歷陽城裡,咱們才是真正的人上人,咱們主宰了他們的生死,一言而決戰。”
“所以,咱們要主宰更多人的生死,而不是投到別人麾下。在別人麾下,不一樣是給人家當牛馬,任人宰割。”
輔公祏坐在那裡,低聲吟唱道:“長白山前知事郎,純著紅羅錦背襠,長矟侵天半,輪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聞官軍至,提刀向前蕩,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
杜伏威有些不解道:“兄長如何提起這曲子了。”
“王薄這狗東西,人不怎麼樣,作的詞還挺好。我每次聽著,都覺得心潮澎湃。當初在泗州,就覺得這狗東西厲害,比天師還厲害,沒想到啊,天師都死了,他還能折騰出這麼大動靜。”
雖然杜伏威和輔公祏有仇,但也不得不承認,王薄有點本事。尤其是王薄和孟讓首義,整個反賊圈子裡,也是數得著的。而與之相比,杜伏威和輔公祏,看起來勢力不弱,但因為在淮南,脫離河北、河南兩個造反大圈,名聲並不顯。
杜伏威著實被輔公祏繞煩了。
“兄長到底想說什麼?”
輔公祏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輕輕吟唱著:“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為自己死,怎麼死都甘心,可是為了那些人上人,著實不值得啊。”
“兄長醉了!”
杜伏威被輔公祏碎碎唸叨著,也有些惱了。我今日低三下四給你賠罪,你不依不饒的,沒個完了。
“兄長整天想打個江山,打個江山,那江山就是這麼好打的。我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若是兄長知道,那請給我指一條明路,我拼命也去。”
“我!”
輔公祏被杜伏威噎了一口,剛想說什麼,卻發現實在是無話可說。他也沒有辦法,否則眾人還在這裡糾結。
眾人說是支援投降,其實還不是形勢如此,不投降衛公,結局難料。
輔公祏默默地站起來,便要離開。
話不投機半句多啊。
走到帳前,輔公祏掀開簾子,忽然又回過頭來說道:“這裡也用不著我,明日我先回歷陽。”
杜伏威點點頭。
“行,咱們兄弟都冷靜冷靜。”
輔公祏也不回話,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