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人了,還哭鼻子,也不嫌丟人!趕緊走,別影響我看風景。”
黃明遼知道兄長心情不好受,默默地離開了。
黃明遼轉身之後,一直背對著弟弟的黃明遠也回過身來,兩眼微紅,手裡緊緊握著一張紙條。
故人已逝,自己這輩子的遺憾,再也彌補不了了,他不能讓弟弟再留有遺憾。
······
重陽節之後不久,黃明遠便以黃明遼身體舊傷復發為由,將魏王的爵位封給黃明遼的長子黃維稷,而黃明遼則隱退了。
當月,黃明遼便以養傷為名,前往漠北。
從洛陽到旋鴻池,上千裡的地方,黃明遼快馬兼程,一刻不停。
他實在太想見到愛人了。
旋鴻池,他們初見的地方。
大明開國之後,同羅朵兒便將同羅部交給了侄子同羅堯骨,一個人前往旋鴻池隱居。
這是二人初見之地,或許只有在這裡,她才能找到愛人的痕跡吧。
從大明安康二年到安康十六年,她等了整整十五年。十五年的風霜,足以使一個三十出頭的少婦,成了一個快五十歲的老嫗。
剛開始,她還期盼著什麼,到後來,等待就成了一種習慣。
同羅朵兒覺得,若是一生就這麼過完,也是可以的。
今年天冷的早,看樣子白毛風又要來了。同羅朵兒騎在馬上,裹著裘衣,駐足在旋鴻池邊,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
湖水平靜地如一面鏡子一般,一如當年,彷彿歲月從來沒有給這裡留下一絲的痕跡。
而老去的,只有少女的容顏。
同羅朵兒輕輕地吹著胡笳,那宛轉悠揚的聲音,纏繞著湖面之上,傳的很遠很遠。
“雁南征兮欲寄邊聲,雁北歸兮為得漢音。雁高飛兮邈難尋,空斷腸兮思愔愔。”
胡笳十八拍,一曲斷人腸。
同羅朵兒正吹著胡笳,忽然聽到身後有聲音,她還沒有回頭,便聽到對方言道:“這位小娘子,我們一行人落難到此,為了躲避馬匪,沒敢點火。只有一件裘衣能禦寒,望你別嫌髒。”
同羅朵兒一愣,眼淚如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這句話,是她們當年初見時的第一句話。
同羅朵兒轉過身來,對面的人正是她魂牽夢繞的人。
黃明遼拿著一件裘衣,站在那裡,一如三十多年前的樣子。
同羅朵兒雙手胡亂地擦乾眼淚,走到黃明遼面前,笑中帶淚地說道:“叫我朵兒吧,我家就在乞伏泊。”
這笑容,一如當年那般璀璨明媚。
對面的黃明遼也笑了。
“我叫,我叫阿遼,我的家離這裡很遠很遠,我們是逃難過來的。”
三十三年前,他們就是在這裡如這般初見,三十三年後,星流斗轉,白雲蒼狗,可所幸一切還不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