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今後會如對付我這般,對付大師姐嗎?”
她問道。
她認為,自始至終,她都沒有錯。
錯的是,在她年幼時,帶走她的是魔宗修士,而不是正道修士。
如果第一次帶走她的是餘劍南……。
或許一切都不同了。
她這句話,問的是年幼的白貴,而不是那個“前輩”。
白貴沉默了一會。
他之所以這般對待,很明顯,是受到了崑崙鏡的影響。崑崙鏡說他七歲的時候,就會被安知魚以融魂之法,也就是化蝶術,奪取他的道體。
所以有了這個惡端,他對安知魚的所作所為,都是朝著“惡”的一方面去揣測,去琢磨。
“聖人之所以同於眾其不異於眾者,性也!所以異而過眾者,偽也。”
(聖人之所以和普通人相同,是因為都有惡。之所以和普通人有異,是因為用偽善矯飾自己。)
“能行,能止,能為,即為君子。”
“小人循性而不知為,君子明天人之分,化性起偽!”
(小人只只知道遵循自己的惡性,但君子明白天人之分,所以能化去心中的惡,發揚人性中本來的偽善。)
白貴想到了荀子的這句話。
荀子是性惡說,他話中的“性”即為惡,而“偽”則為善。化性起偽,就是化去自己心中的惡,而發揚自己心中的“偽”,也就是善。
從一開始,安知魚就有了錯,因為她的身份,是魔宗之人。安知魚不是聖人,不是君子,不能化性起偽,所以從安知魚的身份出發,她有錯嗎?
大家拜在一門之中,安知魚心懷叵測,難道真的能將白貴視作為她的師弟嗎?
就好比白貴轉世投胎之後,他儘管對白父、白母也稱之為爹孃,但實則呢,敬而遠之,並無真實的感情。
對此世教他習字的張秀才、餘劍南,都無對徐秀才、侯少微那般真情了。
白貴遲疑了。
他遲疑了,袖中施法的手頓住了。
他不是因為安知魚這一番話而遲疑,而是叩問自己本心的時候,遲疑了。
他雖不喜殺戮,可自從修道以來,直接、間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何止一二人。他腳下早踏著屍山血海。
“師弟,你出手吧。”
安知魚扯著笑容,像極了白貴見她第一面時,那副模樣。
溫柔、知心。
“師姐……”
“你是否真的願意做一個真正的劍宗弟子,而不是魔宗弟子?”
白貴沒有回答安知魚的話,反問道。
“是與不是有那麼重要嗎?”
安知魚亦反問道。
她知道,以白貴這種人的心性,不會留下後患。
雖然她明白,她此刻討好白貴,或許能讓白貴起一絲仁念,但她卻不肯直面這個問題。
有的時候,失去了,方知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