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城外的山頭上,前幾日積下的白雪,還沒有消散,一棵斜斜伸出的巨大松樹,猶如靈芝般向外展開傘蓋,上面白雪皚皚。
易鋒坐在將雪掃開的,乾淨的石上,看著往西面移動的太陽。
太陽顯得蒼白而又柔和,灑下的光芒,鋪向了遠處的柔城,看上去安靜而又祥和。然而這種祥和,不過是一種假象,就像是再骯髒的東西,只要被白雪覆蓋了,從高處看去,都是潔白一片,血腥、汙穢等等,深藏其中,無人想看,無人願看,莫不如是。
這一刻的易鋒,穿著的並不是白衣,而是一身的黑色夜行服。
他的手中擦拭的,也不是寶刀,而是一支鋒利無比的劍,劍長三尺三寸,劍身輕薄,反射著周圍的雪光。
他的面容,看上去比雪還要冷。
追捕他的人,已經被他引向了二十里外的遠處,在那之後,他便以他的八步趕蟬,趕到了這裡。
途中,他買了這一身黑衣,藏起了他的屠龍刀,又在另外一個縣城,買了這一柄上好的劍。
劍身在他的手中揮出,於天地間閃耀出一道劍光,縹緲如霧,陰冷如雪。
日頭一點一點的往西方的山嶺沉去,他就這般,坐在這裡,欣賞著它的落下,欣賞著那美好的日光,一點一點的消逝在天地之間。山峰的倒影隨之拉長,與城市、森林的陰影連成了一片,並逐漸往山頭漫來。
黑暗如同潮水,將他吞沒,最後的餘光,往空中收斂,在西方的天際流連了極短的剎那,然後就徒然無力地,消散而去。
死寂的黑暗間,他已消失不見。
化做了給大家送去溫暖的死神!
……
***
柔城城北的一處大宅裡,有兩個人坐在大廳裡,彼此商討。
其中一人哼聲道:“想不到那小子這般能逃,動用了這般多的人力,竟然還抓不住他。”此人正是烘幫四大護法之一“炎鷹”弓浩。
與他隔桌而坐的漢子,臉寬額窄,本是高大的身形,因為相貌的關係,反多少顯得有些矮胖,頸部間有一道刀疤,可以想見,當年這一刀要是再深一分,死的便會是他。
而現在,劈出這一刀的人,自然是早就已經在他的手中挫骨揚灰。
精煉的體態,兇狠的目光,顯露出的,是在江湖上刀光劍影中滾爬過來的強悍,和出手無情的狠辣。
此人正是烘幫四大護法之一的“殘豹”朱殘,只不過他殘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落在他手中的人,總是會變得人殘心殘,也正因此,他的名號到底是“殘豹”還是“殘暴”,也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
“一群沒用的廢物!”朱殘的聲音略略的有些乾啞,這也是當年那一刀造成的影響,這乾啞的嗓音,反而讓他的陰狠進一步彰顯,他自己對此是頗為滿意的。
“那姓易的小子也確實難抓,”弓浩緩緩的道,“其實不只是我們在找他,承天順運盟那邊也在找他,危山發生的事,肯定和他有關,不把他揪出來,誰也不知道,在危山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這麼多人找他,他卻也總是能夠逃脫包圍,這小子,有些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