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再說話,也沒看誰,自顧自的低頭吃著,她們聊著國內外的政治生態,經商環境,要約收購和反向合併,最近軍工股要大漲,又聊到哪個品牌又出了限量版的包包鐘錶,南非哪個礦挖出了黑鑽,夏天的都還沒買完,ES冬天的高定已經出了。自然也少不了說一說遊艇、豪車和同樣昂貴的帥哥美女。
“你怎麼不說話。”她正要把筷子伸到中間的盤子裡。
“你們說的每一樣都與我無關。我不懂。”她把那片肉夾回來放進碗裡,掃視了一下對坐的人,笑的坦率甜美,不懂就不懂,沒什麼好丟人的,又有幾個人真知道這些呢。
“欸,你們哪個人有後門,給我們這位大學生找個工作。”秦鈺又把話題轉到了這兒。
“學什麼的。”這裡人多,也不知是誰問了這麼一句,
“金融。”她大大方方的說,也在等這個後門似的。
“可以是個小出納,也可以是做風投的精英。後門有,不能白走。”又是那個男人,笑的曖昧,油頭粉面,浪蕩模樣。
“自然不能白走。”江林晚笑著應他,向後靠在了沙發上。
場面又靜了,視線也都聚焦在她臉上,一個學生,能有什麼好交換的。
“你要什麼我看我能不能給得起。”
成年人的世界,往往的在含糊不清中已經心照不宣,她偏偏要把什麼都說出來,對方反倒說不出具體所求來,也不好啟齒。
“有意思。”那個男人這一刻倒真被江林晚激起些興趣來。
江林晚看了眼手錶,三點了,得走了,她突然有了點念頭,抬眼去看對面的男人,他也迎上了她的目光,江林晚假笑的時候反而能擠出一個梨渦來,又甜又純:“我會拉大提琴,先生有興趣一聽嗎?”
周圍那些男男女女的眼光都變了,這在他們耳朵裡就是一種邀請,暗通款曲的訊號。
“當然,我最愛古典音樂。”男人已經站了起來。
江林晚就那樣堂而皇之的跟人走了。後面的目光各異,有人感嘆現在的學生妹了不得,也有人嫉恨她輕易就將自己心儀的男人就被勾走了。秦鈺以為白霜會有所動作,畢竟江林晚跟李秋白的淵源更深,怎麼想白霜應該都會給她點難堪,萬沒想到,白霜紋絲不動,還替她解圍,這七八個人敢情就她是個善人,書香門第出來的到底是虛偽至極。
其實白霜對江林晚從來沒有任何不滿,男女關係裡,被拋棄的人沒有錯。一個男人不愛你,也不是被他放在心上的那個人的錯。說到底,男人不過是不值得的玩意兒。
她現在體會了,歲數大的男人有心計會哄人,歲數小的男孩有體力有熱情。只要不交心,不想著把未來交付於誰,男人是有用的,也談不上值不值。
這場聚會,自從江林晚走後,秦鈺就蔫兒了,她真的不理解,怎麼誰都能被她勾走,上輩子是狐狸精嗎。繼而又安慰自己,也不算白費,這一遭喬野要是知道她完全不認床看她還有什麼好果子吃。
在一個地鐵站的路口,她叫停了車,停下之後不知說了幾句什麼,男人臉色難看,卻也沒敢為難她,十有八九是提了喬野,喬野無數次都是她對抗外界的武器,她以為她只是提了他的姓名而已,她只為自己的聰明喝彩,卻沒想過這個名字這麼好用真的只是因為這兩個字,還是另有原因。
還沒放假之前,導員就聯絡了她商定了此事,10號是大學同學聚會,大家都各有負責,她的導員一個大學老師沒有錢財沒有人脈只有炫耀一下他的得意門生了,還不忘以你快畢業了,早些接觸社會上的人有好處,同學裡不乏社會精英當說辭。
江林晚微笑著應了,又不是清北,他尚且不是出色的老師,她又算什麼得意門生。但是她悟到了一個道理,混的一般的中年男人體面是最重要的,往往也是最拿不出手的。
她回家之後換了件白色長裙,穿了銀色的平底涼鞋,頭髮一側帶了髮卡,淡紫色的蝴蝶結柔柔的貼在她的短髮上,俏皮可愛。去年秋天住校的那段日子,終於沒人看管她,她不管自己喜歡什麼只想把自己倒騰跟之前完全不同,所以濃妝豔抹,頭髮都恨不得一天一個顏色,鬧夠了,漸漸發覺她還是最喜歡這樣,化一些清淺淡雅的妝,或者像現在這樣素面朝天。等需要用化學顏料掩蓋歲月的痕跡,只怕要一年多加一層了。
江林晚沉陷在時間會流失,美貌也會的憂愁裡,忘了時間,回過神的時候只能匆匆的提著裙子跑下樓,又想起大提琴沒帶,又上去拿了一趟,這大熱天,得是沒化妝,不然這一個來回已經卸完了。
到了宮影的朗月廳,導員已經等在門口了,進去之後人已經來了不少,她朝著人群微微頷首。
江林晚是喜歡拉大提琴的,她那些所謂的愛好裡,只有大提琴是她真的愛好,大提琴的音色有宿命降臨的感覺,不管是沉重的還是輕盈的,都是對生命的告別,她沉醉其中。
大家都道拉大提琴的女孩高挑貌美,氣質清絕,拉的也極有水準,還真為導員掙了風光。他謙虛的舉杯,心裡洋洋得意,這同學聚會才剛開始,但於他而言已經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