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野從小對什麼都很漠然,冷靜冷淡,沉默寡言,一如他年少時。那時他以為就算喬野不從軍,只要他把路鋪平了,喬野依然有無數條路可以走,再說當兵有什麼好。他沒想到從軍會是喬野的夢想,他摔碎了喬野的夢想,也一併葬送了他們的父子情分。
如他所願,喬野從部隊回來了,話更少了,荒唐事卻沒少做。他都默默看著,默默幫他解決,從不要求他在公司有什麼建樹。卻在三年後,年底的股東會上,被多過三分之二表決權選進了核心管理層。他笑著感謝了所有人,眼裡有深藏不漏的野心,唯獨對他這個父親沒有隻言片語,他在公司的勢力日益強大,很多事揹著他這個董事長便做了,無所謂,也由他。他可以放手,可是喬野做事太絕太狠,要不是他從中斡旋可能要樹敵無數,以後也難立足。所以他還把持著拜疆,甚至有意削弱他在公司的影響力。
或許是命吧,他沒想到因為一個無權無勢無根基的女學生,喬野竟將從未說出口的話當著妻子的面抖落出來。他又一次觸碰到了喬野的逆鱗,可與上次相比,或許更甚。
“對不起,我從來不敢告訴你。但是我已經後悔了,我知道錯了。這次的事兒,我沒以為他那麼在意,他之前都不在意。”喬知雄渾的嗓音帶著些迫切,過了多少年能讓他害怕的也只有懷裡這一個。
“你利用我對你的信任,欺騙我們的兒子。”喬母眼淚流的動容,“喬知,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喬知替她擦著眼淚,又怕自己下手重,一臉焦急。
“你這麼興師動眾的辦宴席,也是為了跟秦家定了親,讓他再無反悔餘地。”喬母拂開他的手,眼淚還在流,腦子卻清楚 了很多。
“我當然是為了你,別的是其次。”
“是李秋白與你合謀,認江林晚為義女,條件是送你一個好專案,是不是這裡還有秦家的功勞。”
喬知確實沒有更多好解釋的,積壓了許久的疲憊不堪頓時襲來,他退坐在沙發上,手在太陽穴上揉壓。
她看著喬知頭髮裡的花白,突然想起大二的時候她正在教室裡看著外面長在樹上的枯葉發呆,一個人影逆光站在她面前,面板很白,頭髮很黑,個子很高,這是他們的開始。那個年代,男女是不怎麼說話的,他偏不怕任何人笑話,也不怕老師知道。
她終究是不忍心了,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喬知從前就霸道,談戀愛之後她總試圖感化他,他看著真的溫和麵善了很多。當喬野說出那些話,她就知道是真的,他從沒變,只是將僅有的那一點耐心和溫情給了自己。可那是喬野啊,那是他們的喬野。
喬知在沙發上坐了一夜,期間好像睡著了,又好像一直醒著,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在回憶,那些往事一一攤開在他的面前。
他確實算不得什麼好人,可是又能壞到哪裡去呢。他只是一個固執獨專的父親,一個深愛著妻子的丈夫。
遠光燈照亮了昏暗的巷子,路上的積水也反著汙濁的光,這條路坑坑窪窪,車子也不穩,大概是觸上了水裡的暗石 ,一個傾斜,江林晚身不由己撲到了喬野身上,她第一時間抬頭去看喬野的臉色,而不是移開。喬野斂眼睨著,面無表情。江林晚卻感覺到了他鼻息之間都帶著諷刺。她手忙腳亂的起身,還觸到了不該觸碰的地方。
江林晚的手機在她無所適從的時候振動起來,彷彿振在了她的心頭。
“夏靜。”
“你怎麼回事,江林晚。”夏靜焦急憤懣的吼她
“夏靜,我現在不方便,我們以後再說。”她確實沒有事先告訴夏靜,話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
“這就是你說的好戲是嗎。”
“別擔心我。”江林晚的聲音很低,生怕人聽見似的。
“誰擔心你,你自求多福吧你。”
江林晚還沒說話,夏靜便已掛了電話,看來是真生氣了。她低著頭剮蹭著手機的邊緣,她不告訴夏靜,就是怕夏靜動搖她原本就不牢靠的心。
車停在了樓下,她一句話都沒說便下了車,她腦子很混亂,事情比她想象的複雜太多了。當車門被關上,聲音越來越遠時,她不由得落淚,不能自抑。
江林晚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轉身去望,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面前,嚇的她尖叫,淚珠還在臉頰,沒有落下。
“你,你怎麼沒走。”她後退一步。
“上樓。”看不清眼前人的臉,但他散發著凌厲的氣場。
“你不能這樣。我們,我們....”
“我們是兄妹?這不是更刺激。”他不想跟江林晚廢話,扛起她就走,一步兩個臺階。
江林晚的喊叫不等別人聽見,就已經被喬野扛到了自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