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兩個人似乎都埋頭鑽研,無動於衷,宋喬雨更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關於網路輿論方面的處理他是見過的,像之前某位“心機少年”策劃出的事件,刪帖的流程在陸遙的協助下一氣呵成,聯絡網警的步驟也熟練的不能再熟練。但現在,起碼在這裡的兩位資深警員似乎都沒有這個意思,看上去甚至想要和廣大網友一樣湊湊熱鬧。
“這個黎明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宋喬雨終於忍不住再次發問,“按理說,現在不應該是預計著策劃那什麼輿情處理……我也不懂,就是把這種熱度給壓下來?”
梁安表情誠懇的抬起了頭,開口解釋:“是這樣的。按理說是這個步驟,然而,在各種前輩的經驗總結以後,我們發現了一個問題。尋常的處理方式對有關於這位自稱黎明的殺手並不適用。”
他隨後把新聞稿的內容複製了一遍,直接上傳,似乎是想要留作存檔。同時,宋喬雨也直接看見了這份文字的內容。
“這是……”宋喬雨沒太多閱讀的經驗,但也熟悉這種文體,瞅見了前幾行字就開始有些茫然,“新聞稿?難道接到爆料的記者還個個會專門替一個殺手編寫新聞稿?”
就算生活常識淺薄如宋喬雨,也知道這種貿然發生行為通常會讓自己丟了飯碗。
“你再看這篇。”劉澈也找到了另外一篇文章,在宋喬雨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上傳了過去。
這又是另外一種闡述的方式,不像是新聞稿,而更像是一個虛構的故事。全篇的人名以綽號代稱。宋喬雨一開始還沒發覺有什麼問題,越看越發覺了不對勁——這和之前那篇語氣嚴正的標準新聞稿,講的竟然是同一個故事。
文體不同,文字迥異,幾乎沒有任何重合的地方,但同時分佈在網路上大大小小的各個媒體,乃至幾十個大小論壇,社交軟體上。而這樣的資訊,正一瞬千里的在網路上擴散,態勢幾乎毫無止盡。
“……你們的意思是。”宋喬雨有些艱澀的開口。以他自己只有上學時才存在的寫作經驗,實在有些難以想象這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絕大部分的網路平臺,都不可能對使用者所有發出的文字資訊進行即時的審查。”梁安幽幽開口,“不只是媒體,現在資訊擴散最厲害的是網友自發的傳遞。尤其是一些煽動性的話題,你越是阻止,別人越是傳播。”
悠悠眾口,封堵無法。要是一個特定地方的一個特定文段也就罷了,這種毫無規律,甚至善用隱喻和故事性文體的無規律情報源,連目前的人工智慧都難以手動篩除。
而即使讓網警費老鼻子勁一一排查幾十篇不同的文章,花費幾天的時間以後,網際網路上的這種東西也早已人盡皆知,隱瞞毫無用處了。
得出的結論只有這樣一個:對於這樣一個花大本錢進行情報轉移的兇手,直白的對抗只會浪費大部分的警力,而且由於話題被大規模刪除引起更大的議論餘波。
別人會想,這樣偉光正,看上去只是指責犯罪者的文章,憑什麼要被警方刪除?這是令警方極其無奈的一種必然產生的思考,因為大多數情況下,一開始的網民並不知道這件事與一起更接近私刑的謀殺相關。
資訊差會導致誤解,而警方若是為了撇清自己把這種愚蠢的“宣告”公之於眾,反而給黎明擴大了宣傳的範圍,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嗎?
全部公開透明是不可能的。這隻會讓警方恥辱的被犯罪分子牽著鼻子走。
劉澈也不是沒經歷過這種輿情的洗禮,更見過像宋喬雨一樣第一次發現這種事實木若呆雞的人,於是在一旁繼續補充:“專案組也有猜測,想象黎明背後是不是有一個專業的寫作團隊——說來這個話題也滑稽,更像是一個笑話,或者虛構故事的內容。要不是這麼多的文章同時在網路各處被編撰和釋出,也沒有人會相信這麼離譜的猜測。”
就連猜測,也只是無奈之舉。
“網際網路這種東西,屬實是被一位惡劣的罪犯給玩透了。”梁安仰起了頭,像是透過屋頂,看見了更遠處的什麼,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