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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吃完早餐,臨倚振了振精神,喚過郭順來,吩咐他將那幾個刺客帶到大船來。

不多時,郭順已經帶著侍衛在甲板上擺好了審訊的陣勢:一把梨花木的椅子是給臨倚坐的,椅子上鋪上了柔軟的墊子,旁邊是一張高腳花盆幾,几上放著一個紅木托盤,托盤裡是一個一壺茶,還有一隻杯子。十個侍衛在臨倚兩邊一字排開,寺廟裡的神像一般沒有任何表情。

臨倚看著這陣勢,偷偷笑了。這架勢,先就給被審訊的犯人造成了心理壓力,先聲奪人?還是下馬威?這郭順還真是深諳狐假虎威之道啊。當然,他的用心並不在此,而是保護臨倚的安危。

不多時,第一個被審訊的犯人被帶了上來,臨倚並不急著說話,而是一邊喝茶,一邊審視跪在下面的犯人。整個甲板上鴉雀無聲,跪在下面的犯人很快額頭就開始冒汗了。臨倚發現,不說話這招,還真能對別人形成壓力。她不說話,繼續喝茶,壞心地想,嚇死你!

終於喝夠了茶,臨倚放下茶杯,開始審訊了:“你是誰?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黑衣人抖抖索索跪在下面,半晌,才勉強開口:“我叫石九,是……是……是康王派我們來的。”

臨倚眯起了眼睛,道:“那他派你們來的目的是什麼?”

黑衣人低下頭,半晌才說:“殺了你,帶首級回去。”

答案雖然在意料之中,不過臨倚還是心中一陣發寒,那一句“殺了你,帶回首級”就像針一樣,刺進了臨倚的心裡,不見得多痛,可是卻紮在心頭,讓人忽視不得。點了點頭,臨倚不再對跪在下面的人多說什麼,示意帶下一個。

這審訊,似乎比預想的要簡單得多。原本以為,能千里迢迢來刺殺臨倚的人,必定是視死如歸之輩,縱然會招供,也會是在酷刑之下。可如今,五個犯人,臨倚花了不到一刻鐘,就都審問完了。五個人的態度和供詞出奇地統一。

臨倚揉揉額頭,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神情沮喪的五個人,臨倚不再說話,她只是氣悶地吩咐將五個人收押看管,就起身頭也不回走了。瀲灩和麗雲跟在她身後,快步走回船艙。臨倚一直黑著臉,瀲灩和麗雲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並不敢貿然上前打擾臨倚。

半晌,瀲灩終於忍不住了,輕輕走到坐在窗前生悶氣的臨倚面前,問:“公主,你真是怎麼了?審問出了結果,你不是應該高興嗎。”

臨倚緩緩搖了搖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不說話。瀲灩想了想,以為是因為臨倚知道了那些刺客是康王派來行刺她的而不高興,隨即勸道:“公主,你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這康王也並不是和你有什麼牽連的,何況你們連面都沒有見過。雖說他是皇親,可是咱們西琪那麼大,皇家人丁興旺,要扯到親戚,哪一個不和你攀著親,帶著故呢。你看我們這一路上大大小小也遇上了幾十場刺殺啦,劫持啦什麼的,若沒一次都要生氣的話,你現在不是早被氣死了!”

臨倚本沒有在聽瀲灩說話,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隨口答應了瀲灩一句“嗯!”半晌才如夢初醒,回過神來,看住瀲灩道:“啊?你說什麼?哦,不,我不是為這個在生氣。”

瀲灩納悶了:“那你是為什麼在生氣?”

臨倚若有所思地說:“你不覺得今天的審問太過輕鬆了嗎?若是你想要行刺我,你會派出這樣的……”臨倚一時想不出什麼詞來形容這幾個黑衣刺客,頓了一下,接著道:“如此不濟的人來行刺我嗎?”

瀲灩不明白臨倚的意思,道:“不濟?!我看他們濟得很。”說到這幾個人瀲灩就來氣,那一天他們突然衝上船來行刺的時候嚇壞了她,後來去找秋蟬的時候又差點做了他們的刀下鬼。說到這幾個人,瀲灩氣得不得了:“你看他們刺殺你的時候那個狠勁,怎麼會不濟呢。”

臨倚一笑,道:“對呀,那個時候這些人可都是很厲害的,看起來就是訓練有素。可是,怎麼會今天我還沒用刑呢,他們就什麼都招了,就像幾隻軟腳蝦一樣,前後的表現也太不一樣了吧。”

被臨倚這麼一提醒,瀲灩也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這些人今天沒有說實話!”

臨倚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道:“對,今天他們沒有對我說實話。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派他們來的,可是我可以很確定的排除一個人。”

瀲灩道:“康王!”

“對,就是他。康王和既言太子原本走的很近。三年前他從北邊出征回來受傷之後,就一直賦閒在家。這幾年和朝中,和宮中並沒有聯絡,要說聯絡,也就是和既言多一些。刺殺我,對他並沒有任何好處。”

瀲灩點點頭,也陷入了沉思:“那,到底是誰呢?”

臨倚眯起了眼睛道:“其實這幕後主使我也不難猜出。不外乎就這麼幾個人。皇后、臨陽公主、二皇子阮竟輝、齊王、敬王。前面三個的陰謀才砸在我手裡,這麼段的時間他們不會愚蠢的再次刺殺我。可是這齊王和這敬王就難說了。兩個人都是手握重兵野心勃勃啊,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人才是最不希望西琪和東靖和平共處的人。”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手裡沒有證據,就算知道是他們,也沒有辦法。不如,再去審訊哪幾個抓到的刺客吧,用刑。我就不相信,用刑也不能從他們嘴裡逼出實話來。”瀲灩頗感憂慮。

臨倚卻一笑:“怎麼辦?涼拌!這些人明知道有御林軍隨行護衛,依然隻身前來,你覺得重刑就能撬開他們的嘴嗎?這些都是些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這一招行不通。更何況,我們現在已經離開了西琪,對他們已是無可奈何,你還能怎麼樣呢。”

“那怎麼辦?”瀲灩顯然是糊塗了,又再問出了同樣的問題,一籌莫展。

臨倚並未察覺她的烏龍,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才道:“將這些人交給禮部侍郎。讓他將人押回京城去交給皇上處置。出了這樣的事,瞞是根本瞞不住的。人,我們也留不住,乾脆交給皇帝去費這個腦筋吧。反正我們也沒有時間去處理這件事。”

眼見臨倚心裡有了計較,瀲灩臉上的憂色立刻一掃而空,比變戲法都快,她興高采烈地道:“好了,快快地把這些瘟神都送走吧。看見這些人,我心裡總是不舒服。”

麗雲站在她身後,和臨倚對看一眼,忍不住掩嘴偷偷笑了起來。卻不防瀲灩突然轉身,被她撞個正著。麗雲一愣,故作鎮靜地放下手,伸手拿了布,裝作很勤快地擦起了桌子。這下輪到臨倚掩嘴偷笑了。可是,樂極必定會生悲,不幸的是,瀲灩又轉過了頭,臨倚的模樣又被瀲灩抓了個正著。

兩個人都揹著笑她,瀲灩抓狂了:“你,你們兩個,就笑吧。才剛剛平靜一些,你們就笑我是吧。你們不怕刺客,就該現世報,立刻就來個刺客才好。哼!”

瀲灩的話本是氣話,麗雲不屑地一哼,道:“瀲灩姐姐,你別烏鴉嘴!”

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了侍衛的喝聲:“什麼人!”

這一聲喝問,瀲灩觸電一般跳了起來,和臨倚麗雲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不會……這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