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伕都是老轎伕了,受過多年的訓練,走起路來輕快無比。臨倚坐在轎子裡竟像是坐在官道上的馬車裡一樣平整。
山間是寧靜的,不若城市的喧鬧。只偶爾傳來幾聲鳥兒的鳴叫。溫暖的風拂過,吹得人懶洋洋地舒服。放眼望去,滿眼皆是清新的翠綠。這對看多了海上單調的藍色,黑色的臨倚來說,簡直就是視覺的享受。她不覺睜大眼睛,不停地轉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走在她轎子旁邊的瀲灩和麗雲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
欣賞著風景,享受著這裡的溫暖如春,臨倚醺醺然。轎子停在了海鷹山莊前面的時候,臨倚還有一絲意猶未盡。心裡不住微微埋怨起轎伕的腳程太快。
海鷹山莊果然和遠處看到的一樣氣勢恢弘。一條康莊大道直通山下,別說轎子,就是四馬的車駕也能通行無阻。丈許高的門洞,兩扇厚實的大木門漆成了硃紅的顏色。小兒手臂一般粗細的銅門環,門旁兩隻張牙舞爪的大石獅子,旁邊一溜雪白的,也是丈許高的白牆,無處不彰顯著海鷹山莊的顯赫和富貴。
此時,海鷹山莊大門開敞,四周鴉雀無聲。瀲灩忍不住往門裡看去。迎面而來的是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前有一個不大的池塘,池塘裡兩三尾錦鯉悠遊自在,水面上漂浮著半開的睡蓮。假山後面是一塊很大的照壁,照壁上用墨繪著幾支疏淡的竹子,臨倚立刻就喜歡上了這裡。從小,她仰慕竹妃,她宮裡很多竹子,臨倚便也愛屋及烏,喜歡上了竹竹子。直到現在,這樣的愛好依舊沒有改變。
照壁兩邊是迴廊,直通後園。迴廊上雕樑畫棟,金碧輝煌,一看便知,住在這裡的主人必定富貴非常。
穿過迴廊,就到了前院。一進,四合院。這裡是海鷹辦公的地方,正廳大氣恢弘,一水的紫檀木傢俱,古色古香。旁邊是兩個暖閣。暖閣旁邊就是一道雕花垂拱門。從這裡走進去,是二進,海鷹山莊的後院。
和所有的富貴人家一樣,這裡的地方明顯比前院要大很多。一路走過,亭臺樓閣各異,詩、情、畫、意各有不同。臨倚目不暇接。
行了一刻鐘,雲海鷹在一座小樓前停了下來。臨倚抬頭看,門上是一塊柚木做的匾額,上面寫著“雲水謠”三個字。臨倚覺得新鮮,用柚木做匾,本就罕見,將樓取名“雲水謠”,更是罕見。她不禁向雲海鷹瞟過去,卻發現雲海鷹抬頭看著那奇怪的匾額,發起了呆。
臨倚閉緊了嘴巴沒說話,由著雲海鷹發呆。瞧他這神情,這“雲水謠”對他來說,必定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恐怕又是一段香豔的情事。哪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曾被他金屋藏嬌於此,不知到中間經過怎樣的曲折往事之後,美人芳蹤難覓,只剩下這威震大海的風雲人物此刻站在這裡一臉落寞。
臨倚心中一嘆,這世間的事,怎就沒有一個圓滿呢。
半晌,雲海鷹回神。只見臨倚安靜地瞧著他,不由尷尬起來,臉上升起了兩朵可疑的紅雲,他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公主,請這邊走。公主在海鷹山莊的這段時間,就委屈公主下榻此處。”
臨倚一愣,沒想到他對著這座“雲水謠”臉上出現了那樣懷念,那樣珍視的神情,居然還要讓她住進去。
咬了咬唇,臨倚抬腳走上了“雲水謠”的臺階。推開門,吱吱呀呀的聲響,似乎很久沒有人推開過它。
走進屋子裡,不出臨倚的意料,一切都是精緻玲瓏的。證明了這裡曾經的主人是怎樣美好,柔弱的一個女子。這裡少了許多海鷹山莊其他地方隨處可見的奢華,多了一分寧靜簡樸。
此時呈現在臨倚眼前的,是和一般房屋格局一樣的客室,不同的只是客室的擺設。不同於一般客室的迎面主位,主位旁邊一溜椅子。這間屋子正中一張圓桌,桌上茶盤,茶壺茶杯一應俱全。圓桌後面的牆上掛著一副字。娟秀的字跡吸引住了臨倚的眼球,臨倚不禁走過去凝神細看。卻原來寫的是一首《獨坐》
春時成獨坐,清瑟誤芳華。
碧渚煙鬟冷,清溪玉夢還。
靈風長似昔,樂水不如前。
因何紅草色,卻有燕鶯憐。
臨倚不禁笑了:“好一個因何紅草色,卻有燕鶯憐。”這字,和門外牌匾上的“雲水謠”三個字字型一樣,應是出於同一人之手。臨倚忽然就有些喜歡這個未曾謀面的女子。
繞過客室,就進入了臥室。紅妝綺羅,臨倚一眼就看到了那張梨花木的雕花妝臺,檯面上乾乾淨淨,只孤獨地豎著一面擦得鋥亮的銅鏡,表明美人難在。屋子西面是一個大大的衣櫃,漆成了硃紅的顏色,臨倚一時沒看出來是什麼木頭做的,以雲家的實力,大概也是梨花木什麼的吧。南面便是一張梨花木的雕花大床,看那木料雕工,倒似和那妝臺是一套。
有些簡陋,這是臨倚的評價。除了那梨花木的傢俱外,幾本上沒什麼東西了。雲海鷹的紅顏知己就住這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