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鷹掃了一眼站在下面豎著耳朵聽的下屬,他們立即識趣地魚貫走了出去。
臨倚滿意地笑笑,他肯將人遣走,就證明他還是願意聽她說話:“這些年來,你對清芸是怎麼看的?”
他沉默一陣,才慢悠悠道:“我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臨倚公主竟然還兼當紅娘。”
臨倚不為所動,只追問道:“回答我的問題。”
她的眼神清澈柔和,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很容易讓人放下自己的心防:“她……很像她的姐姐。”雖然他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可臨倚依舊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波瀾起伏。
“所以,你一直在逃避她?”臨倚冷靜地問:“你是因為不能接受清瑤的死,還是不能接受清芸對你的愛?”
提到清瑤,雲海鷹的眼神變得悠遠,他陷入了回憶。五年來,他不敢回憶,哪怕是在夢裡,他也不敢回憶。那些過往鮮活地存在於他的生命之中,提醒著關於過去的傷痛。他自嘲地一笑:“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的過去。那你還要問什麼?你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他直視著臨倚,眼睛亮的嚇人。
臨倚不禁有些害怕。她悄悄退了一步,彷彿這樣就能阻止他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她下意識舔了一下唇,道:“我並非為窺探你的隱私。只不過,我希望你能放下,讓你自己解脫,也讓清芸,還有小毛頭解脫。難道你不知道清芸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嗎?她傷得未必就比你輕,在這場無望的愛情中,她失去的是自己。若是你依舊這樣固執,那她最後,什麼都沒有,連自己都無法找回來。你知道嗎?你有多倔強,她就有多倔強。”
他看著臨倚的眼神忽然變地有些悲哀。臨倚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樣的眼神,和清芸的無望一模一樣。
“臨倚公主,你知道嗎?我們三個人,是宿命的安排。我們都被命運緊緊扼住喉嚨,就像是扣在一起的九連環,誰也不能鬆手,一鬆手,失去的便是自己。”雲海鷹忽然笑了:“很可笑是嗎?我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是相信宿命的。”
臨倚不知所措,確實,看慣了他沉默,威風的一面,忽然看這樣有些軟弱的一面,臨倚一時間找不到什麼話來說。
他並不怪臨倚的沉默,只是說:“我知道清芸一直以來為我做了什麼。可是,我沒有辦法管住自己這顆執拗的心。我承認自己懦弱。我對清芸的感情視而不見。因為我不知道我能對她說些什麼。”
臨倚愣愣站了半晌,才悶悶地道:“對不起!”
雲海鷹彷彿累極,只是退回去坐在椅子上,頹唐地對她揮揮手:“你不用說對不起。我支撐了這麼多年,其實很累。從來沒有人能夠了解我。今天,卻能對你說出這些。你想知道我以你為砝碼,向東靖提出了什麼樣的條件嗎?我告訴你,我的條件就是要陸上經商權。我要在東靖沿海設立商號,經營鹽鐵。”
臨倚一驚:“鹽鐵?!這是國家命脈,你怎麼會以為一個小小的我就能為你換來這差不多半個東靖的江山。你本就該知道,這樣的條件,必死無疑。”
雲海鷹淒涼地一笑:“雲家掌握著最好的造船技術,也有著最豐富的大海資源。可是,日漸壯大的雲家卻成為了東靖,西琪這些國家的眼中釘。他們想方設法打擊雲家。我十五歲就扛起了雲家,我必須要為雲家找到出路,否則,雲家只能眼睜睜地毀在東靖和西琪的聯手打擊中。
鹽鐵的交易,你以為我只用了你做誘餌?我知道你沒有這樣的價值。所以我還用了另一樣籌碼,那就是珠寶和香料。海鷹島上獨有的杜衡香,還有質料上乘的翡翠寶石。奇貨可居,我承諾每年向東靖運送足夠的香料和珠寶,並將你交還,以此獲得東靖沿海三個城市的鹽鐵交易權。”
臨倚訕訕,自己還真是自作多情,可轉念一想,道:“東靖皇帝不是貪圖享樂的昏君。他自然知道鹽鐵意味著什麼。沿海的鹽鐵交易?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倒是很響,可惜熙馭風還沒有被你的香料珠寶晃昏了頭。”
雲海鷹看了一眼臨倚,閉緊嘴巴不再說話。臨倚心軟了下來:“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不問還好,臨倚一問,雲海鷹眼中立刻閃出一種瘋狂的執著:“那你就得死在海鷹島上。”他倒是還沒有昏頭。
臨倚嚇得一哆嗦:“別,別呀。這樣兩敗俱傷的做法對你沒什麼好處。”她死在這裡,剛好讓東靖和西琪有了藉口剷除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