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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驚變(六)

她一步一步走回翊坤宮,每一步都彷彿走在刀鋒之上一般,牽得心底一陣一陣地痛,彷彿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他一般。

瀲灩在翊坤宮門口焦急地徘徊,不時向路的盡頭張望過去。當臨倚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小路的那一頭的時候,她按捺不住朝著她飛跑過去:“公主,怎麼樣了?皇上他相信你了嗎?”

臨倚疲倦地搖搖頭,連多餘的話都說不出一句。她只是搖搖欲墜地朝著翊坤宮走去。此刻的她脆弱得如同負重到極限的駱駝一般,最後一根稻草就能夠壓死她。

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人不願意讓她消停:“聽說你去龍熙殿找皇上了?”龍如蘭美麗的臉龐出現在了翊坤宮外,她截住臨倚。

臨倚抬頭看著她,一副勝利者容光煥發的打扮。高高的朝天髻讓她整個人立刻顯得雍容華貴得恍若君臨天下的女王一般,寶藍色的紗衣裹在她身上,當風而立,恍若神仙妃子。在她的襯托下,臨倚不看也知道自己是什麼邋遢的模樣,必定是蒼白的容顏,頹敗的神情。和高貴的賢換貴妃站在一起,不認識的人一定會說龍如蘭才是真正的皇后。

臨倚強打起精神應付龍如蘭:“皇貴妃管的還真寬,別忘記了,母后只給了你調查彩芳死因的權力,卻沒有給你現在質問我去哪裡的權力。站在這裡質問我是不是去了龍熙殿,皇貴妃你逾矩了。”臨倚特地稱呼龍如蘭皇貴妃,就是在提醒她別忘記了自己還只是皇貴妃的身份,不管她今天有多失敗,她卻還是皇后,無論如何,她還是站在龍如蘭前面的。

龍如蘭自然也聽出了臨倚的言下之意,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不勞皇后娘娘提醒我。我也沒有這個閒情逸致來管皇后娘娘你去了哪裡。因為現在對我來說,你去了哪裡都不重要了。因為我確信沒有人會將你的話當真了,包括皇上。我只是來提醒你,不要再這樣垂死掙扎,就算要死,也請你死得有尊嚴一些。不要像喪家之犬一樣,到處逃竄,到處亂吠。這樣,只會將你自己僅剩的最後尊嚴也踩到腳底。本來這些事並不是我應該管的。可你一直就是我的對手,我不願意看到自己的競爭對手像現在這樣喪失尊嚴,因為這對我來說是侮辱。”她斜著眼睛看臨倚,盈盈的眸子裡盡是輕蔑。

站在臨倚身後的瀲灩忍不住了,就算在西琪皇宮裡,也沒有人這樣侮辱過臨倚,她下意識朝前跨出一步,氣道:“皇貴妃,你……”

臨倚抬手攔住了瀲灩,她看也不看自己身邊滿臉氣憤的瀲灩,臉上也不見氣憤,只是淡淡地笑:“我倒是要謝謝皇貴妃你提醒了。畢竟我現在還是一國的國母,總是要保持著國母的風度,不然折殺的,就是整個東靖國的風度。你說是不是呢?皇貴妃。”

龍如蘭似乎沒料到臨倚看似不堪一擊,卻還能承受至此。她微微一愣,繼而冷笑道:“皇后?!自始至終,你憑藉的也不過就是這個身份而已。我就堪堪你能在躲在‘皇后’這個身份裡多久。”

臨倚依舊不疾不徐笑道:“好,那就請你睜大眼睛好好看著。本宮會讓你長長久久地看下去,一定會讓你看到死!”

龍如蘭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凌厲的光,瞬間就隱去,可還是被臨倚看到。她依舊只是冷笑:“是嗎?長長久久?我會的,我會好好看著的,我會好好看著我們之間到底是誰先死。”

說完她轉身就走,走出去了兩步又轉過身來,道:“哦,對了,我來是想告訴皇后娘娘你一個訊息。如果你現在是想到翊坤宮去找皇太后的話,那就不用白跑一趟了,太后娘娘出宮了。”她笑意盈盈地看著臨倚的臉色由最初的震驚到最後的難看,笑道:“呵呵,想知道為什麼她會在這個關口上出宮嗎?”

頓了一下,她見臨倚只是冷冷地看著她,於是笑眯眯地揭開謎底:“是我的主意!是我讓太后離宮的。太后篤信佛,我跟她說最近皇家不太平,彩芳的冤魂又一直在宮廷作祟。我讓她相信瞭如果她不離宮為皇上祈福,那麼皇上最近就要有血光之災。所以,我讓她到城外的香山寺去齋戒清修一月。只說一月之後,就能夠超度彩芳的亡魂,她也就可以安穩地回宮了。”

聽了她的話,臨倚低下頭來,默默不作聲。龍如蘭有些得意:“怎麼不說話了,皇后娘娘、是被這個訊息徹底地擊倒了嗎?”

臨倚並不理她,她皺著眉頭在心裡想,敬仁太后那樣精明且工於心計的人,怎麼會被龍如蘭這樣拙劣的手段哄騙?難道她另有考慮?還是因為天下父母心,關心則亂,敬仁太后現在也無法跳出這個結局?

可是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敬仁太后這一招是不能夠再用了。龍如蘭能夠趕在自己之前送走敬仁太后,就是要斷了自己最後的希望。敬仁太后在對待彩芳的事情上對臨倚採取放任的態度讓龍如蘭產生了擔心。她擔心臨倚最終還是說服了意志不堅定的敬仁太后,從而請動敬仁太后出山去說服馭風皇帝。

臨倚冷笑了一下,龍如蘭果然做地很決絕。這就更加讓臨倚確定了她有所圖謀。臨倚一邊走進翊坤宮,一邊吩咐瀲灩:“你去慈安宮看看,太后是不是真的走了。還有,打聽一下太后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啟程的。”

瀲灩沮喪地道:“不用了,公主。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皇太后今天早晨就出宮了。皇貴妃說的一點也不假,她去了城外的香山寺祈福清修,要一個月以後才會回來。”

臨倚若有所思地看了瀲灩一會,轉身走進了內殿。瀲灩跟著她走了進去,卻只見到她連衣服都沒脫便躺在了床上,身上緊緊裹著被子。瀲灩不忍心再給她施加壓力,嘆了口氣,她轉身走出了臨倚的寢宮,反手將她的房門給拉上。

隨著慢悠悠地吱呀聲,臨倚覺得自己倦極,慢慢進入了夢鄉。她在睡夢裡也將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手裡緊緊攥著被角,被子緊緊裹在她的身上,她睡得極不安穩。

紛亂的夢境,她夢到自己一直在跑,跑在一個空曠無人的原野之上。她一直在跑,胸口生疼,可是她卻停不下來。不知道多長時間之後,場景換成了另外的空間,四周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她發現自己像一個嬰兒一樣伏在一個婦人的腿上,婦人穿著綢緞的衣裙,身上散發著一種臨倚熟悉卻無法想起的香味。她的臉貼在冷冰冰的綢緞上,只有冰冷將她的臉頰凍得生疼。可是婦人一直很溫柔地撫摸著她長長的頭髮,溫柔地,一下,一下,就像將光裸的小腿浸泡在海水裡一樣,溫柔的水包裹著自己,感到安寧,不遠離開。

不知道多長時間以後,婦人忽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一口氣悠長悠長,彷彿貫穿了臨倚的一生!她猛地一下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