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出示了龍熙殿的腰牌。這個腰牌還是當日馭風皇帝親手給她的,上面刻著代表皇帝的九爪蟠龍,以及皇帝印信。臨倚手指撫摸著腰牌上凹凸不平的刻痕,心裡瞬間有千般滋味用上心頭。那時候,馭風皇帝對她有多好只有她心裡知道,他恨不得將自己的整顆心都捧到臨倚面前。可實現在呢,他人在哪?她卻要冒著這晨曦的微光喬裝出宮,去尋找那一絲微弱得幾乎沒有亮光的希望。
到達香山寺,已經過了卯時。敬仁太后果然在這裡,見到臨倚的時候,她眼裡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臨倚撐著自己長途跋涉疲憊的身體恭恭敬敬向敬仁太后見禮。
敬仁太后只是慢條斯理地看著臨倚道:“你怎麼來了?”似乎她對臨倚的到來一點也不吃驚。
臨倚抿抿唇,道:“我知道母后對兒臣有許多的疑問。可是兒臣對母后今日這樣的行為也有諸多的疑問。所以,兒臣來到這裡,請母后為兒臣來解答這些疑問。”
敬仁太后臉上並無過多的表情,只是擺弄著手中的一碗茶,看著臨倚並不說話。
半晌,臨倚嘆了口氣,終於還是問了:“母后,您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來到香山寺?兒臣不相信您真的會被龍如蘭哄騙說什麼是為皇上祈福消災。“
敬仁太后慢慢地喝了口茶,道;“你這是在質問我?”她的聲音平靜得臨倚聽不出一絲情緒。這讓臨倚更煩躁,敬仁太后將自己的情緒藏地太深,臨倚什麼都無法從她身上得到。
臨倚低下頭道:“兒臣不敢!只是兒臣感到奇怪。當日在慈安宮的會審,母后並未當場定兒臣的罪,兒臣想除了兒臣西琪和親皇后的身份之外,母后必定還有別的考慮。我想,母后並不完全相信龍如蘭吧?母后必定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敬仁太后忽然露出一個飄忽的笑容,道:“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想要尋找其他的機會除掉你呢?”
臨倚道:“要除掉兒臣,這就是最好的機會。先將兒臣從皇后寶座上拉下來,然後再除掉兒臣,這不是更方便嗎?兒臣不相信母后的目的真的是要除掉我。否則,您有千萬種方法,何須藉助龍如蘭的手。更何況,兒臣不相信母后沒有發覺現在宮廷中的異動。”
敬仁太后放下茶杯,站起來踱到窗邊,揹著手站在那裡,臨倚只是看著她的背影沐浴在早晨清新的陽光裡。
半晌,敬仁太后的聲音傳來:“你回去吧,我不會和你結成同盟。我也不會幫助你做任何事。”
臨倚大驚:“為什麼?!母后,難道您真的不知道現在宮裡正在發生著什麼嗎?皇上他正處在危險中,如果您現在袖手旁觀,他就有可能陷入更大的危險中。”
敬仁太后轉身道:“那你憑什麼又要我相信你呢?你的確是背叛過馭風的。不要急著反駁,你沒有將你和牧野的關係告訴他,難道這不是背叛?愛人之間,連隱瞞都是背叛。你明明知道他一定會被傷害,可是你還是做了。”
臨倚被敬仁太后這幾句話砸得頭暈目眩,她臉色蒼白地看著敬仁太后,道:“可是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母后,如果您不插手的話,這件事就會失控,皇上,包括您,就會很危險,難道這你也不在乎了嗎?”關心則亂,臨倚說話的聲調漸漸凌厲起來。
敬仁太后看著臨倚的眼中有一瞬間射出了一絲凌厲無比的光芒,讓臨倚一愣,她甚至有這樣的錯覺,如果敬仁太后那一瞬間的眼神是劍的話,她已經死了千百次了!
敬仁太后緩緩回過身,依舊看著窗外,只留給臨倚一個背影。半晌,她才緩緩道:“回去吧,回去吧。不要管了,這件事,不再是你我能夠管得了的了。”她的語氣中是無限的悲涼。
臨倚聽出了她語氣裡的惆悵,心裡只是漸漸涼了下來,原來敬仁太后真的是出來避禍的。她知道自己已經不是莫成堅的對手了,所以就果斷的放棄了馭風皇帝。
敬仁太后是個為了自己的目的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捨棄的人。她有這樣的前科的不是嗎?曾經為了這個後位,她捨棄了熙牧野,現在她為了自己的生命,捨棄馭風皇帝又算得了什麼呢。
臨倚忽然感到絕望,彷彿置身於冰窖裡的絕望。寒氣從四面八方朝她侵襲而來,她瞬間四肢冰涼,眼前一陣陣發黑。掙扎半晌,再也支撐不住,她軟軟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