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搜查的宮人都是這皇宮裡跟在皇太后身邊多年的老宮人了。平日裡就比別人多了幾分體面,她們跟著皇太后見慣了這麼多年的大場面,只要太后眼梢一瞟,便知道她想要什麼樣的證據,於是所有人都心領神會地開始在翊坤宮各處翻檢起來。
春妃站在太后身邊看著這些嬤嬤們翻翻撿撿,卻始終什麼也沒有找出來,心裡不禁有些著急。她眼珠子一轉,俯下身對太后道:“母后,兒臣知道那證據藏在什麼地方,要不兒臣這就去找出來,也免得累著這些嬤嬤們。”
敬仁太后略微皺了一下眉頭,什麼也沒說,只是神色不悅地默許了春妃的行動。她能說什麼,春妃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若是反駁,反而顯得她別有用心了。
春妃果然那是熟門熟路,她得了敬仁太后的首肯,徑直往臨倚的寢宮走去。臨倚只是安靜的站在一邊看著。反倒是彩芳,看到春妃往臨倚的寢宮走去,臉色都變了,朝前跨出一步攔住春妃,道:“皇后娘娘的寢宮,不是什麼人都能翻扯的。”
春妃一愣,似乎沒有料到一個小小的宮女也敢和自己做對。這眾目睽睽之下,竟敢忤逆自己,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巴掌已經結結實實打在了彩芳臉上,叱道:“瞎了你的狗眼,不知死活的狗奴才。我仙子啊是奉太后旨意搜查證據,代表的是太后,你說我有沒有資格進入皇后的寢宮?”
那一巴掌打地頗重,清脆的聲音將屋子裡忙活的幾個嬤嬤都聽地一愣。
臨倚的瞳孔因為憤怒而收縮,她握緊了拳頭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半晌卻是喝道:“彩芳,退下。太后在這裡,可有你說話的份。”彩芳似乎一愣,她沒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不給自己主持公道,只愣愣叫了一聲“娘娘!”便捂著臉紅著眼睛退到了一邊。
春妃神氣活現地走過彩芳身邊,只一會,便從臨倚的寢宮中搜出了一本書。臨倚一看那本《春秋三傳》心裡登時明白了,這春妃所說的證據,竟是那張短籤。
春妃得意地瞟了臨倚一眼,便將書送到了太后面前。敬仁太后皺著眉頭看著春妃,不明白她耍的花樣。
春妃也不著急,道:“太后,這書是沒錯,可是這書裡有一樣東西,可就是皇后娘娘與他惹私通的證據。”
敬仁太后不耐煩地道:“有什麼就趕緊說,不要這樣欲言又止吊人胃口。”
春妃頓了頓,便將那張短籤從書中抖了出來,連著那個原本什麼也沒些寫的信封。
她將兩樣東西恭恭敬敬地遞到了皇太后手裡,臨倚只是靜悄悄地看著,並不答話。
皇太后看了看短簽上的字,春妃又附到她耳邊嘀咕了一陣,她便拿起那個信封拆開來。而這個信封表面上看起來平平常常什麼都沒有,可是拆開來看卻大有玄機,只見信封裡面赫然寫著“自別後,十分掛念。不知別後可好?餘心甚惦,只望汝勿忘你我之情誼。”
敬仁太后的臉色瞬間變地比鍋底還要黑上三分。她拿著信封的手漸漸收緊,最後氣急一拍桌子,吼道:“皇后,你給我跪下!”
臨倚心中一凜,直直跪在了地上。
皇太后指著她,憤怒地道:“你……你好啊,阮臨倚,我東靖的臉面都然跟你丟盡了。東靖皇朝開國一百六十多年,還從來沒有在皇后身上出現過這樣的醜聞。你,你該死!”
臨倚從最初的慌亂中已經漸漸理出了頭緒,敬仁太后的震怒讓她知道,若是此刻再不為自己申辯,那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於是,她挺直了脊樑,提高了音量道:“太后,請容臣妾稟明!”
太后雖然氣急,可是卻依舊沒有失去理智,道:“你說!”
臨倚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請母后明鑑,兒臣這樣的處境,這樣的身份,您認為兒臣會做出這等敗壞道德的事嗎?兒臣從西琪和親而來,本就知道國人對我心懷芥蒂,我想要做一個好皇后,想要做一個好妻子。您認為我會做出這樣的事嗎?臨倚自認為還沒有愚蠢到如此地步。更何況,您不應該只聽一面之詞。”
春妃卻在此時忍不住插嘴進來:“一面之詞?皇后,要我說,你扭曲事實的本事才真是不小。這所有的證據都在眼前,你竟然還只說這是一面之詞。”
臨倚還沒開口,忽然那皇太后卻沉聲道:“春妃,本宮在說話的時候,你閉嘴!”
春妃一個驚跳,沒想到自己對皇后這樣咄咄逼人卻將自己陷入到了太后的厭棄中。她立刻溫順地回了一個字:“是!”就站在一邊,再也不開口。
見春妃安靜了,臨倚接著說:“我說了,我是被人陷害的。那封短籤,是有人放在翊坤宮外,我的宮女彩芳撿到交予我的。我看了內容,知道是有人相邀,卻不便現身,於是,想知道內情到底是怎樣的,所以才會深夜赴約。更何況,若真的是和情人幽會,我還會傻到將邀約信這樣的證據就這樣隨手到處亂放嗎?這是有人在陷害我,請太后明鑑。”
敬仁太后沉默了一陣,道:“你的說辭頗有些牽強之處。現在你只要老實回答本宮的問題。你願意避開人前深夜赴約,對這個人你必定是心中有所猜測的。你說,這個人,到底是誰?”
聽得太后這樣一問,臨倚卻又不知該如何作答。她能說她以為是熙牧野嗎?那要是太后問她為什麼會以為這個人是熙牧野,她該怎麼回答?
太后原本已經信了臨倚的說辭,確實,若是和情人幽會,她也太不小心了些,將邀約信這樣的重要證據就這樣隨手就放在自己的寢宮裡,這也是不太可能的。而且,捉賊捉髒,捉姦捉雙。她在月梢殿外站了這麼久,卻是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靠近。
可是現在,她說出她心中的猜測時,臨倚卻又這樣吞吐起來。她不禁又起了疑心:“說,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