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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卓豹糾纏倦飛

連綿起伏的高大山嶺環繞著平陽場,遠遠的,如淡色墨線勾勒出若隱若現的天際。這些山嶺向平陽場方向伸出不規則的小山嶺,如蓮花般的葉脈;平陽場,宛如一朵蓮花,端坐在眾山之中。蛇溪呢,猶如注入這方荷塘活水的清泉,千百年來生生不息地滋潤著這朵花兒。

清晨,薄霧如煙,漫過窗邊。模糊的搗衣聲,浸潤著溼漉漉的晨霧,輕如蟬翼,拂動卓豹的耳膜。睡意朦朧的卓豹感覺背心發冷,翻了個身,才發覺妻子範娟已起床了。

這時,範娟揹著菜揹簍,牽著10歲女兒卓田恬,走在上學路上了。範娟老家就在平陽場上。她比卓豹小七八歲,長得嬌小玲瓏。高中畢業回鄉那年,正值卓豹在平陽場上混社會。那時,卓豹還未發跡,他整天無所事事,糾集不三不四的二桿子守在範娟門口,嬉皮笑臉地扭倒人家要處物件,嚇得人家門都不敢出。不出門也不行,那傢伙不是在門外大聲唱流裡流氣的歌,就是把門砸得咚咚響,還時不時朝房頂扔石塊,鬧得范家雞犬不寧。或許懾於卓豹流氓般的糾纏,範娟就這樣從了卓豹。每每想到這兒,卓豹的征服指數就噌噌上升。這些年來,卓豹不管在外呼朋喚友,吃喝嫖賭,還是打架鬥毆,欺行霸市,範娟都不管他;可能卓豹戴上手銬,塞入警車,她也會不喜不惱,照樣按部就班地生活,好像一切都與她沒有關係似的。卓豹發跡後,範娟替卓豹經營著酒樓,養著女兒,也是盡著妻子的本分,不炫耀,不招搖,就像一位稱職的員工打卡上班一樣。範娟這一點,很對卓豹的胃口。所以,不管是順境還是逆境,卓豹雖說不上對範娟呵護備至,但還算過得去,就像陽臺上的花草,該澆的水、該施的肥從來都沒錯過。

“鬼婆娘,這麼早就起啦!”漸漸清醒的卓豹噴發著如火的渴望。

這時,有節奏的搗衣聲傳入他耳中,卓豹腦中的嬌小身影,如風吹湖面,漸漸在湖面上凌亂,又復歸平靜,聚合成一個豐腴的人兒:隨捶衣棒的起起落落,被黑色健美褲包裹著的臀部上下翹動著,被白色的確良短襯衫包裹的“胸器”上下抖動著,惹得荷爾蒙在他奇經八脈中竄動著。

“三嫂在捶衣?”卓豹思忖著。

“三嫂,”在濃霧中,卓豹躡手躡腳地接近碼頭搗衣處。是她,沒錯!還真穿著白衣黑健美褲!白衣衣短,遮不住那細長的腰身;臀部渾圓如兩個半球,撐脹著緊貼的健美褲,讓內衣邊緣輪廓也清晰可見。卓豹按捺不住,一個箭步上前,雙手迅疾從她腋下穿過,握住那手不能握的“胸器”,鼻尖湊近那後腦勺的秀髮中。

“三嫂,抱抱,想死我了!”正癲癲細語,伸出舌頭欲舔脖頸時,從舌頭傳來的近乎麻木的劇痛讓卓豹如觸電般鬆開手,踉蹌後退幾步,然後噙淚捂嘴蹲下身子,話不能語。原來,向倦飛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不輕,身體本能地向上蹦起以掙脫桎梏。哪裡料想到後腦勺竟陰差陽錯地撞上了卓豹的下巴?就這樣,卓豹用他鋒利的牙齒把他貪吃的舌頭給咬傷了,錐心的疼痛讓他立馬從“豹子”變成了“病貓”。

“該背時!誰叫你背後襲擊我!”向倦飛轉身忍不住冷笑。卓豹的疼痛竟如喝一瓶炎炎酷日下的可口可樂,刺激著向倦飛味蕾上、視覺上報仇雪恨的快感。

卓豹不惱,將嘴裡汙血吐進蛇溪裡,忍著痛站了起來,衝著倦飛痴痴苦笑。“龜兒,還……還帶刺呢!”卓豹又朝溪裡吐了幾口汙血,眼裡淫光又現,貪婪地盯著倦飛白裡透紅的小腿、起伏誘人的“胸器”,褲襠硬物又撐起風帆,“洗衣機我那裡有,拿去洗不就完了嗎?天那……那麼冷,還光著腳洗,菸灰兒就不怕媳婦凍……凍著?看得我都怪心疼的,讓我來溫……溫暖你!”卓豹卷著不利索的大舌頭表達著心中的渴望。

“別過來,”向倦飛退進溪水裡,溪水沒過腳踝,“大白天的,別人看見不好!讓門面給我做生意、用貨船給我載肥料、喊車給我賣肥料……這些,我都記在心裡。舌頭都這樣了,隔天再說吧!”

“我要你現在就報答我!不然,我明天就把門面收回,信不?”

向倦飛又後退幾步,溪水浸溼膝蓋的健美褲,白裡透紅的臉刷的變得僵硬冰涼。“你們男人都一個樣,整天就想女人一樣東西。什麼愛呀情呀,全是他媽的鬼話。在這裡搞嗎?學野狗苟合?就算不避人,難道不避天不避地?這和公狗交配有什麼區別?你要強來,我就偏不給你!人都說嫖情賭義,如果好好對我,說不定哪天我就圓你心願。我一個殘花敗柳的女人,把貞潔看得有那麼重要嗎?”

卓豹一怔,覺得向倦飛這個帶刺玫瑰說得句句在理,自己確實有些莽撞了,連忙改口,“對不起,三嫂!今天早晨癮上來了,說的都是昏話。我的確喜歡你,真心的!你看,用貨船幾次給你載貨,哪一次不是跑單,油錢都不夠呢?找車給你拉肥料到村頭去賣,哪一次不是巴心巴腸的?說實話,那個廢物三哥,真配不上你!黑黢黢、油膩膩的牙齒,看到都噁心;說話都有氣沒力的樣兒,床上如是個男人,我跟你姓。三嫂,我肯定比他強。隔幾天,我安排一下,你莫哄我!”

“你說老實話,你跟我打幹親,是不是賣米不帶升——居心不良(量)?”

卓豹不答,嘿嘿乾笑。

“下回再說收門面的鬼話,老孃扭頭就走,給乞丐也不給你!”

“不得,再說那話我不是人。上岸吧,水裡冷得很。我走了,隔天給你信。”這時,人語從晨霧中彌散開來,卓豹趕緊裹緊睡衣,溜進屋裡。

向倦飛站在蛇溪裡出神,沒有趕緊洗完衣服開門做生意的衝動了。這也不怪這個可憐的女人,有夫唱婦隨的愜意生活,又有誰願意當人可皆夫、遭人唾罵的娼婦呢?幾個月前,她有一個農村少女最純樸的想法,就是和她的心上人張雲岫在老家男耕女織、養兒育女的生活,直至老死在那個叫向家大院的地方,但卻遭到了父母的反對、阻撓,以至於為了這個想法要與心上人私奔。不料,在私奔路上,被心上人兄弟夥拐賣,又被卓劍一家逼為人妻。那時為了自由,她一心想要逃走,但苦於身無分文外加嚴密監視、舉目無親。現在,她逃走的願望就漸漸淡了,一是因為誕下女兒,增加了拖累,逃走的希望幾乎接近零,二是因為慘遭蹂躪後,她認為她的身體是汙穢的,沒有了與張雲岫比翼齊飛的底氣,更怕鄉親們那世俗的目光、指指點點的手勢、影影綽綽的言語。那就偏居一隅,好好把女兒養大,了卻殘生吧,但又被卓豹盯上了。在她眼裡,卓豹是個得罪不起的主兒,至少目前是這樣:進農資的船、賣農資的門面、拉肥料的貨車,都捏著卓豹手裡,就像醫生可以隨時抽掉瀕死哮喘病人口鼻上那根氧氣管子一樣。

“老孃以爛為爛再吃兩斤半,不過,得讓你們這幫龜孫子付出點代價!”向倦飛將卓三衣服摔在蛇溪裡漂洗,好像要把這溪水也要弄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