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敬察覺到了李善的異常,感慨道:“前朝文帝建五省,內侍省、秘書省不涉朝政,中書省、尚書省乃是重中之重,唯獨門下省虛設。”
李善聽得懵懵懂懂,凌敬仔細解釋道:“門下高官官時稱納言,有封駁之權,但文帝獨掌大權,納言無力封駁。”
“至煬帝登基,門下納言楊達等大都為宗室子弟,更是擺設。”
“煬帝妄出巡於雁門被圍,貿然數度發兵征伐高句麗,又耗盡民力挖掘運河,南下御駕江都不守其位……雖近讒喜侫,卻也是因為門下省數位納言少有勸諫……”
“只怕即使勸諫,煬帝也聽不進去。”李善哼了聲,“難道秦王就一定聽得進去?”
“不錯,前朝名相蘇貴,數度擔任納言,屢勸煬帝,卻兩度遭罷官。”凌敬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今日殿下言,天策府內公文、調令,均需老夫簽字畫押,方能實施。”
“什麼?!”李善這次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了,霍然起身,“怎麼可能?”
這等於是在天策府內設定門下省,而凌敬為門下省的長官,這也代表著凌敬將一躍成為天策府內最有權力的謀士之一。
天策府內的謀士大都不再朝中任職,他們的地位主要來自於李世民對他們的重視程度,而凌敬卻能實實在在的握有權力。
“當然了,隱秘事不在其列。”
“那也……”李善一屁股坐回去,“秦王倒真是好胸襟,好氣度!”
沉默了很久,李善慢慢的理清了思路,也慢慢的在思索凌敬的那番話。
以凌敬的觀點來說,隋煬帝之所以搞了那麼多騷操作,幾次舉國之力攻打高句麗,之後最終國破身亡,很大程度上在於缺少制約,太過剛愎。
而李世民看到了這一點,才會重用曾經幾度力諫竇建德的凌敬。
李善隱隱感覺到,凌敬的思路很可能是對的,李世民可能沒有完整的想法,但卻敏感的給自己設定了一道關卡,真正將門下省用在實處。
最直接的證明就是,此時李世民用了凌敬,歷史上的唐太宗用了魏徵……魏徵名為諫臣,但實際上長時間擔任門下高官官侍中。
從某種角度來說,李世民真的是千古一帝啊,居然自己給自己裝個急剎車!
凌敬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李善,太子,秦王,去年太子長時間佔上風,而秦王用今天他自己的話來說,都快被逼得出宮了,弘義宮年中就要落成了。
李善是隨手一挑嗎?
正好挑中了秦王,這是個至少從目前來看,非常出色,而且有著極強自我約束能力的人。
凌敬能夠肯定,如果秦王能順利登基,並且扛住突厥隨時可能的南寢,這位年輕的君主,必定會在歷史長河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一直到吃了晚飯,李善上了床,摟著周氏,腦海中一會兒在想,凌敬不會是在自我迪化吧,把李世民想的也太偉大了!
一會兒又在想,凌敬這是搶了魏徵的活啊,如果這一世還有玄武門之變,魏徵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呢?
這時候,外間突然傳來鼓譟聲,李善條件發射的從床上彈起,“怎麼回事?!”
沒等李善拉開房門,外間的僕婦就高聲嚷嚷,“南邊好幾間宅子塌了!”
“好幾個被埋進去了……”
李善心急如焚,但平心靜氣……外出急診救援,就不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