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嘆了口氣坐了回去,拼命忍著笑意……他沒想到裴世矩這麼乖溜溜的鑽進李善早早挖下的坑裡。
這不能怪裴世矩……在他看來,李善與河東薛氏、柳氏關係都不錯,而因為自己和李德武的緣故,李善怎麼可能帶著聞喜裴氏一起發財呢?
先後將陳叔達、楊恭仁、李世民懟下去,裴世矩總結道:“李懷仁堅守雁門關以拒突厥,實有戰功,但逆聖人詔令,又違背律法,理應別遷。”
不能再讓這廝在代縣、雁門繼續待下去了……這廝太能折騰了!
裴世矩覺得,如果不能將李善摁下去,可能到死都忘不了那日……那日,李善夜奔雁門關,大敗突厥追兵的捷報傳來後,李德武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
是,我不行,你上啊!
結果還不是一樣!
其實,當裴世矩從袖子裡拿出那份奏摺後,殿內最為坐立不安的不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的李淵,而是李建成下首位的裴寂。
剛開始的時候,裴寂還覺得……是不是裴懷義已經給三兄寫了信?
裴懷義此來,就是想將李善從代縣趕走,甚至琢磨將玉壺春酒坊搶到手。
但很快,當裴世矩用斬釘截鐵的話說出那句“涉及各族,都應斥責”之後,裴寂就知道了……裴懷義絕對沒有和三兄聯絡過。
三兄啊,你是看不到咱們自個兒身上跟烏鴉似的……李懷仁聯合河東望族行商事,怎麼可能無視一門雙相的聞喜裴氏呢?!
“咳咳,咳咳。”
裴寂回過神來,側頭看見太子李建成遞來一個眼神。
“呵呵,少年人好阿堵物……東山酒樓在長安東西兩市獨樹一幟。”裴寂勉強笑著,“不過李懷仁以蓮喻己,以君子自居,理應不會販賣禁運物。”
“若無禁運物,商隊何以攜數百良駒回關?”裴世矩冷笑道:“一匹良駒,關中售價萬錢。”
“數百良駒?”李淵眯著眼睛輕輕重複了一遍,轉頭和李建成、李世民對視了一眼……居然利潤如此豐厚!
之前李淵同意李善的計劃,所想的不過是多少都有點好處……但一次出關就攜數百良駒而歸,這不是小小的好處了!
如今隴西道那邊正在重設馬場,正愁著缺少良駒配種,如果這一批……
李淵有點興奮,這是日後制衡突厥的底氣所在,但同時也有點頭痛,他可以確定,肯定是有禁運物的,大抵是茶鹽,沒有鐵器……這是自己私下許諾的。
琢磨了下,李淵向李建成使了個眼色……二郎不頂用,你這個太子還不上?
如果說之前還在猶豫,但聽到數百匹良駒之後,李淵立即做出了選擇。
李建成也是無語了,自己給裴寂使眼色,父親給自己使眼色……
“裴相。”李建成起身整理衣著,行了一禮。
裴世矩側身相避,感覺不太妙……之前諸位宰輔還好說,秦王據說早就大為欣賞李善,這也好說,陛下青睞李善,這也好說……畢竟李善違背律法、聖人詔令。
但連太子都站了出來,而且還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難道李善和太子也有勾搭?
“李懷仁好阿堵物,組建商隊,私自出關販賣,此當重責!”李建成輕聲道:“但畢竟曾救回三妹……”
這是個很難說通的理由……裴世矩可以肯定,必有內情。
一旁的裴寂正使勁給裴世矩使眼色……別鬧了,真的,別鬧了!
裴世矩正猶豫時,李建成回頭看了眼李淵,附耳上去說了幾句話,才輕聲繼續道:“李懷仁與苑君璋之子苑孝政相識於代縣。”
“什麼?”
“什麼?”
陳叔達、楊恭仁都忍不住起身詢問,如果有這個理由,那是說得過去。
裴世矩只覺得眼前一黑,以他的腦子,很快將各種事聯絡到了一起……而且隱隱猜測到,八成是被人涮了!